问什么我都说好。姜慎私下问我你觉得她可以吗?我也说好。

但我很快就受不了她了。姜慎在时我还能有一定范围内的活动空间,但媛姐完全不给我任何自由,像是对待年幼的孩童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一样严防死守。基本上,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我做什么她都要问一句原因,就连我从客厅走向露台这一简单动作,她无论在忙着什么都会探出头看一下。不仅如此,她把家里所有危险工具都收了起来,甚至是剪刀和水果刀,她用完后都会锁上藏好,如果我提出要用的话她会在一旁看着。

而在这所有的冒犯中,最让我抓狂的是媛姐将我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姜慎。

姜慎知道我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甚至我看了哪个电视节目他都知道,会在下班回来后不经意地跟我聊几句。后来这种窒息的环境让我心生恐惧,我甚至怀疑他们在家里装了监控,于是我总想着逃出去。

终于有一天,我还记得那天是夏至,天气很热。我趁着媛姐在打电话时,溜出去了。

但我还没走出一条街,就被媛姐追上了。她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出来透透气。她笑着说,那我陪你一起吧,然后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商场时尝试过甩掉她,但她总能神出鬼没地出现。

一来二去她意识到了我是故意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说您理解一下,不然我没法跟姜总交代。就在那时我恍然明白了,她不是什么家政保姆,她是颂北的员工。

我没与她纠缠,转头走向颂北,在靠近颂北大厦时媛姐想阻止我,但我直接闯进了安检区。保安拦住我要证件,问我是来找谁的?我才意识到有些冲动了。我对保安歉意地点点头,转身要走,这时候听到王延之的声音。

“是千千吗?”王延之堪称温柔的,像是怕吓到我一样问了句。

我转回头,看到他和栾如君一起通过免检通道走进大厦,两个人都看向我,但不知用什么样的神情,因为我不敢直视他们。

保安见我跟他们认识,就对我放行了。我踌躇着该怎么办时,王延之朝我走过来,摆摆手招呼我说,进来啊。我真的莫名走了进去,但当栾如君也朝我走来时,我浑身都在发抖,当时旁边但凡有个能让我遮身蔽体的地方,无论是狼群还是蚁穴我都会钻进去。

王延之低头似乎想看我的眼睛,他说,你是来找姜慎的吗?我摇摇头。他似乎看出不太对劲,走近一步问我,千千你怎么了?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里祈求着媛姐这时候能站出来救救我。

在向媛姐呼救时,我突然明白我已经彻底向他们投降了。但媛姐没有来,跑过来的是姜慎。

姜慎从电梯口跑过来,把我扯到身边,不知道对他们谁说了句,老爷子在等着呢。王延之和栾如君走了,我重重松了口气。姜慎问我,你怎么来了?我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他没听清,低头又问我。我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姜慎说,你没必要道歉啊,他们刚才欺负你了吗?我使劲摇头。他有点怒意了,那你怕什么?他这么一吼,一阵深深的内疚和歉意袭来,我哭了出来。

他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慌,然后突然搂着我的肩膀走进大厦。我挣脱他,我说不行,我不想进去,我要回家。他并没有放开我,几乎是钳着我走了一路。

进到办公室后他松开了我,抓着我肩膀,让我抬头。

“你没必要害怕他们,以后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明白吗?”他表情很认真。

“我不是害怕。”

“那是什么?”

“我觉得羞愧……无地自容。”

“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你看着我,看着我,错的是别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