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天气正好,温度正好,阳光也正好。我照旧要穿过广场去上班,不过我当时犹豫过是否要绕到广告牌旁走,因为快迟到了,横穿广场是当时最佳选择。可就在一念之间,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蛊惑一样,在懊恼中我绕路走向广告牌,然后看到了他。

后来我无数次回想那一幕,假如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一定不会再绕路走了。但如果我没有这份幸运躲过这一遭,那我会对当时的他更好一点。这倒不是想换取他现在能对我更仁慈,而是每次当我想起那个笔直端坐在广告牌前面,一遍遍看重播广告,消瘦又薄弱的背影时,都怨恨自己没有及时更早地认出他来。

他当时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白色 T 恤,浅灰色休闲裤,离远看的时候似乎已经和广告融为一体了,成为全息广告里的人物。我从他身后走过,他纹丝不动。

那天的工作内容记不清楚了,瞎忙,我还是被孤立。午饭后我不愿回办公室,就去五楼的休息区坐着。五楼的休息区靠窗,窗外就是茂一广场,我选了个靠西的位置,那里离广场的广告牌最近。

他还坐在那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我觉得有趣,他在喧哗热闹的广场上是唯一静止不动的人,好像连呼吸都没有,像是第二个雕塑一样。同时也觉得好奇,他无声的静坐也像是一种抗议和发泄,有一股谁也撼不动的力量,久看之后有些可怕。

下班时我故意磨蹭了一会,天快黑时别人都走了我才离开。也不知为什么,我确定他一定还在那,强烈的好奇心让我加快脚步,果然又看见了他。他还是同样的穿着,同样的姿势,但坐的位置有了变化,并且身边有吃剩的鸡肉饭团。

我犹豫片刻后走过去,将颂北公关二部的工作牌藏起来,说了声你好。

他没有理我。

我转到他前面,蹲下来,又打了声招呼,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张开右手在他眼前划了个流星想验证他是否能看见,他的眼神突然盯着我的手,我再划一下,他突然抓着我的手腕,看着我。

“你在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跟你打个招呼。”

“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他放下我的手腕,漆黑的瞳孔暗淡了些,好像我的回答让他失望了一样。可能他也觉得自己行为有些古怪,苍白的脸色上显出一丝羞愧,微微低头说了声对不起。

天已经黑了,广场上人越来越少,我们俩周围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全息广告中的影像围在身边。那些影像泛着彩色的荧光,虚缈中又带着真切,恍惚间让人有种错觉,似乎它们才是观众。一阵风卷着几片落叶过来,九月底的夜晚已经很凉了,我缩了缩肩膀,蹲着向他挪了挪。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