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药,站在灯影下,站在李铭鄞背后,看着他有些瘦的背影,突然地想着。
之前有一次家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人的时候,他一时兴起,八卦起来,想知道沈南知和李铭鄞刚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毕竟那时候他还是沈南知通讯录里的一个称谓,他谈了恋爱也不会分享给他,而他回家时,看到的是他们两个好像已经过了半辈子了。
沈南知想了想,说其实和现在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只是那时候……可能是中二嘛……没上床也没想过分个1号0号的,就是觉得他和我谈了那就是我老婆,我给他打个水买个小礼物跑个腿有求必应什么的都是照顾老婆……然后刚好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笑作一团,沈南知又说,但他好像比我更会一点。他就是那样的人,你也知道,做什么都能做得好,哎呀, 他总是那样。他一直都很周到,好得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竭尽所能地对他更好。
但我们都不爱给别人添麻烦。现在想想,根源是因为分不清什么程度的“麻烦”是恋人能接受的,什么程度的是真的很过分,索性两个人都小心翼翼斟酌着向彼此靠近。
他们拥抱,接吻,甚至贴在一起互相打手枪,却不下到彼此的隐私里,出于尊重,对方不提就不问。
可人非草木。
沈南知也好累啊。
顾北识走到了李铭鄞身后,捏了捏他最近都不得放松的肩膀。$??哽新群⒍0七??⑧忢壹?九
这样的李铭鄞,他怎能不珍视呢。他们本来有机会慢慢到达彼此心里的,摸索着,也许有一天勇敢了,也许有一天走散了。可即使那样,对他们而言,应该也是一段没有遗憾的青葱恋爱吧?是多年后想起彼此都能笑着相见的关系。
怎样都不该是他来推这一把。
顾北识发觉自己有些想不起来这半年时间里,他有多少次品尝到坐立难安的不配得感,又有多少次强迫自己忽略掉,李铭鄞看着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他就忘掉了全世界,一心一意地藏在他的喜爱与兄长的宽和搭建而成的避风港里,不听不看。
可到了今天。
他们都瘦了,他掌心下的肩膀上能摸到坚硬的骨骼。
他们总是磊落的,是坦然的,是能流着泪说爱你说恨你说我们永远在一起的。
而他好像是蹦进了别的坑里的萝卜,斜着插进来,寄生在原本的那根萝卜身上,他们对他是同样的包容,土地给了他无穷的养分。
顾北识脑子很乱,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画面都开始在他眼前播放,时间在他身体里逆转、倒流,那都是真实存在,容不得他向任何人说谎。
昨日种种昨日死。
他看见沈南知在水中挣扎,沈南知哪止在这一片水中挣扎?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因为生疏,也因为愧疚,他怎么会不懂,母亲责骂他时都没办法打他,只能打他可怜的哥哥。
李铭鄞的父亲奚落他时连堂堂正正的沈南知也被拖下了水,藏污纳垢的人如何不算共犯?“不知廉耻”的标签打在了共用一个男人的兄弟身上。
还有那该死的市三好,沈南知以为他不知道,可成杰能听到的信儿,元筝自然也听得到。瞧啊,金载锡屁股底下的凳子快因为作风问题坐不稳了,之于李铭鄞,何尝不是遭受了同样的无妄之灾。
李铭鄞很累吧,很累吧,他太吵闹,连他出去玩儿都要管着,沈南知分明不管他的。
他今天崴了脚,明天破了皮,后天因为痛经起不来床,李铭鄞要背着他,要抱着他,要给他喝糖水,抓中药。
很好笑吧!李铭鄞叮嘱他记得要买避孕药吃他都记不住。
他们冷战了,他们和好了,他们面和心冷了,他们生出嫌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