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识举起了一只手,看了看掌心,握了握,“咱俩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但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摸到过你了。”
沈南知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了,指尖刺进了手心里,“……回家来住吧,妈妈也是这个意思。”
“是吗?”顾北识转回了头,上下打量着沈南知,“我不是被判给跟着他了吗?那他死了,我不就是孤儿了嘛。我回哪里去?哪里是我的家?”
沈南知摇了摇头。
他们长久地沉默,直到顾北识又点了一支烟,刚吸了两口,被沈南知摁住了手腕。
烟头的火星跌落,愤怒一触即发。
“真不是我说,你敢和我一起住吗?”顾北识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夹着烟,张开手臂,做出敞开的姿态,“你看看我,沈南知,你看着我的样子,你不害怕吗?”
他又猛吸一口烟,来自肺腑深处的烟雾袅袅上升,笼罩在双胞胎周身,他们面对面瞪着对方。他被呛了一口,咳嗽几声后眼睛里蓄了几分水汽,“你就不怕看着我,你就都看清楚了,你自以为你躲掉了的这些苦,你自以为你能活成你想要的那样子,你做到了吗?这日光下的生活,你还能过得心安理得吗。”
他们俩说话的动静太大,李铭鄞和沈女士已经看向了这边。
沈南知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垂了下来,重新抬眼看着眼前的人、镜中的自己。
“我和你不一样。”他对弟弟说。@?Q浭薪群陆o妻久?五??⑧玖
顾北识表情清空了,定定地看着沈南知。
“我和你不一样。”沈南知又重复了一次,一字一顿,对曾经的自己说。
李铭鄞皱起眉,快步往这边走,晚了一步。
顾北识笑了两声,扬起手冲着沈南知的面门砸了上来,沈南知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抬手挡,烟头滚烫的红点狠狠地簪在了他翻过来的手臂内侧。
下一刻顾北识还想打人的手被李铭鄞一把扣住,抖了一下烟就被弹掉了,滚在脚边被踩灭,一个反剪手把他别开,轻轻一推,兄弟俩便拉开了距离,李铭鄞挡在了沈南知身前。
“不要动手。”他这样说,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顾北识握着被抓疼的手腕,看着李铭鄞捧起沈南知被烫伤的地方查看,握着他去冲凉水,一回头对上眼里又蓄满泪水的妈妈。
真是糟透了。顾北识想着。
上一次见到妈妈这样难过的表情,是在几年前了,如今那个男人已经变成了一罐灰,却还是能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这种悲伤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让他打心底里不想再看。
错误的家庭是错误的存在。尽管只是因为对所谓的“错误”太过在意,不断固化,这一生都难以和解,难以原谅,所以总是不得轻松。
可这能怎么办呢?就连那些来吃丧饭的亲戚都对此见怪不怪了。
这一刻他有点明白沈南知了。他们都是溺水的人,时刻被明明柔软不锋利却不可破的液体包裹着,他选择在水底漂着,顺流而下。沈南知却总是坚强,他还有勇气,就像小时候时时刻刻保护着他一样有勇气,他不在乎他自己,他想往上游。
他游得去吗?
卫生间里持续响着水声,李铭鄞肯定会帮沈南知把烫伤的地方完全处理好,而他的手腕还在疼,真是下了死力气。
顾北识没再说什么,鼻子很酸,他匆匆越过了妈妈,躲开了她的阻拦,没有听她在背后喊他的名字,提起自己的包。
他什么都不剩,无家可回,包是这房子里仅剩下的唯一属于他的东西,出了门。
10 家事
烫伤的地方是右手腕里侧,只要写字就一定会摩擦到。沈南知无奈,只能架着胳膊写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