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片刻,少年忽然开口问道:“方才你戴的什么?”

“桃花。”

少年轻声一笑:“忘了今日是上巳节,怪不得如此热闹。”

李葳蕤没有答话,只是怔怔地看向岸边。那里的花灯随风摇曳,在夜色里晃晃悠悠,如自己的一颗心,飘忽不定。

少年倒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少女身着藕荷色衣裙,肤如白雪,五官生得也很秀致。尤其那眉眼,如这济城的青山秀水,别有一番清逸风韵。

少年忍不住又问:“你怎么不去过节?”

李葳蕤却答非所问:“我要成亲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济水划船了。”

少年默然片刻,又问了句:“嫁去哪里?”

“林州。”李葳蕤浅浅地笑了下:“去冲喜。”

少年彻底沉默了,船上的两人,陷入奇异的寂静。

李葳蕤不知为何要与一个陌生人谈起自己前程,也许她也需要倾诉,而陌生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渡他一程,然后上岸,各自分离,此生再不相见。

春风柔柔地吹过,四周也静的出奇,仿佛只有摇桨激起的流水声。

终于,船徐徐靠岸,少年最后说了一句话:“愿姑娘岁岁无虞,昭昭如愿。”

他下船前,将一样东西放入李葳蕤的掌心。

李葳蕤借着月光看清了手中之物,那是一枚银戒指。戒托上的红宝石是上好的鸽子血,在月色的映照下,发出幽幽微光。

李葳蕤盈盈一笑,将戒指握入掌心。这便是自己上巳节收到的礼物。

李葳蕤回到母亲院子时,听到从母亲卧房传出李郅的低吼声。

“你嫌我给女儿找的婆家不好,那你去找啊?我倒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你知道我为什么厌恶你吗?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一点比艳儿强。你知道我为什么十年没碰你?因为你在床上像个死人一样,我多看你一眼就反胃!”

外人谁知,一个饱读诗书的人,竟然说出这种粗鄙之言。但李葳蕤,从小早已听惯。

屋里传出母亲颤抖的声音:“我像死人,我为什么像死人……你心里不清楚吗?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我尽心侍奉公婆,侍奉你,你如何待我?”

“谁让你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还生了个赔钱货!”

“砰”的一声,门被人重重地踢开。

李葳蕤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李夫人眼中闪过惊慌之色,讪讪道:“葳蕤,你回来了。”

李葳蕤罔若未闻,一言不发地走到桌前。

李郅正了正神色,正欲开口说话。只听咔嚓一声响,面前的圆木桌,竟然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而桌面中央,赫然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李郅面部抽搐了下,说话也莫名其妙地有点结巴:“葳蕤……你这是做什么?”

李葳蕤站在他面前,目光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他,让他心肝不禁微微一颤。

自己的女儿,何时长得这般高了,眼神也如此骇人。

只听李葳蕤一字一句道:“李郅,你听着,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一,给我备好嫁妆。二,善待我的母亲。”

李郅面露惊愕,“你……凭什么命令我?我是你的父亲!”

李葳蕤也不说话,只是拔出匕首,朝着屋里的烛台随手一掷。

烛火倏地熄灭,那把匕首深深地刺入砖墙内!

李郅目露震惊,脸上的表情如走马灯般不停地转换,终于尘埃落定。

他强装镇定,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自然,作为父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葳蕤走到墙边,将匕首轻松取出,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慢悠悠道:“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