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再无迟疑,没入密密匝匝的草木间。

半人高的草叶抚摸着他手中的令牌,层叠的荆棘为他俯首散开。

他在绵延的、湿冷枯败的林中穿行。

大地开始新一轮的轻颤,枯枝败叶簌簌落下,有意无意地避开问月鼎。

“我没事,你那怎样?”

许逐星动作比他更快,通过符咒来问他。

“我也没事。”

问月鼎加快脚步,将手伸向近在咫尺的青绿色结界。

炎山。

黑黢黢的坑洞里,只有许逐星手背上燃起的火在发亮。不断有细碎落石掉下,不痛不痒地砸在人身上。

越往下走,氧气越稀薄。

双目已经适应黑暗,许逐星一箭射中坑洞中沾染魔气而暴动的干尸,抛出火折驱散手臂长的蝙蝠。

根据传承给的地方.....

他停住脚步,将一颗小石往前踢去。

石子落入他脚边的洞窟,发不出半点声响。

朝着洞壁射出两箭,他撕开一张驭风咒,踩着箭,利落往深不见底的洞中洞跃去。

与此同时,问月鼎正将木牌抛起,精准地嵌入禁制正中。

咔、咔。

围绕着禁制的藤蔓缓慢扭动,朝着问月鼎笼去。

“你身上有人气...”

“妖...你是....妖吗?”

藤蔓覆盖在他的靴间,隐约地,问月鼎听到了恍惚的呢喃。

“我是半妖。”问月鼎如实相告。

“外面情况危急,我想要打开禁制。”

他试着如同昨日那般抽走自己的灵力,却还是无法化出妖形。

“半妖?”摸过他脚踝的藤蔓骤然收紧,带了几份杀意。

“一只半妖.....不显形不报祖,禁制凭何要为你而开?”

藤蔓疯长,可无论如何尝试,问月鼎都没法再变成白泽模样。

他已经把路上想的办法都用上了,只能再次仔细回忆昨日的光景。

步骤对,错的能是哪处呢?

等等。

问月鼎灵光一闪。

化兽的时候,他的身边除了许逐星,还有......

“缠朱!”

红绫从纳戒中飞出,乖巧地环绕在他身畔。

爹娘从未说过这法器的来源,从问月鼎记事起,它就在他身边,和他的灵力无比契合。

“...凭何,凭何?”

草木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咄咄逼人。

“凭我是白泽。”

问月鼎心一横,反抽全身的灵力,大声地回应禁制。

“沧龙的后裔。”

生于东滨,擅问天卜地,

答知万物之精,目见金玉,耳辩四海,

细碎的光覆盖在他周身,他的身形模糊、扭曲。

束缚他的藤蔓被膨胀的身形撑开,寸寸碎裂。

近两米长,如云般的尾卷起,扫走满地的刺藤草屑。

化兽的瞬间,细碎的传承涌入问月鼎的脑中。

这本是每个白泽睁眼后就能学会的族群传承,迟来十九年。

问月鼎的视野高了许多。

他仰头,露出面上昳丽细碎的红色妖纹和柳目中雾蓝色的瞳孔,青红相间的兽角在昏黄的光下隐隐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