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出去看了看,怕她夜里做什么事情。”阿兰说。
“她能做什么?她说是回来感谢的。”
“鬼话,当年你那样对她,她会感谢?”
“我比你强,你动不动就打她。”
“你呢?你拿烟头烫她。”
“你有一次打她眼睛淤血。”
“她一渴了,你就给她酒喝,不然他爸爸也不会连杀你的心都有。”
“她那时小,都不记得,她家人最后也说了大家不要再提。”
“小声点小声点。”
“不怕,她刚才被我吓到了,哪里还敢出来。”
“要不是她来之后多多就死掉,我不会这样。”
“她不是那么倔,我不会那么容易发火。”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表明自己还算无辜,门外的我每听一句就如被凶器钝击,汩汩的鲜血留出来。原来这就是我的童年。照片在我手中变得粉碎。
第二天,我若无其事的起床,梳洗,给贝贝冲奶粉,甚至还给他们扫了院子。是的,若无其事。一切都已经过去,无证人无证据,我还能怎样?
我说我要离开,他们互相看一眼,每根神经都放松下来。阿兰跑去好远的小商店给贝贝买来饼干和牛奶布丁,王庆年露出一个长辈的眼神,剥开包装放她手上。
贝贝亦很乖巧,接过来,对王庆年说:“谢谢!”他们笑了,脸上的皱纹变成一朵灿烂的大菊花,贝贝接着说:“去死!”
菊花僵在了脸上,从未见过如此难看的表情。
她又对阿兰说:“等着!”
“小妖怪,你生的是妖怪,你俩快走,快点走……”
阿兰下逐客令了呢。
我抱着贝贝离开了那个家,门在我们身后很响很重的关上,是一种暗语:一刀两断。
我看着贝贝,有些想笑,她左歪头右歪头,无比认真执著的舔着牛奶布丁,全然不在乎什么妖怪的称呼。
我脚步轻轻,七拐八拐,走出村庄,来到一个路口,我站在那里等公交。太阳照的街道白花花的。
远远跑来一个人。是王庆年。
他近了,我真正看清他的脸,是了,这张脸带给我的又岂止是童年的恶梦?他有些喘,也许真的老了,说:“多多,不是,默之,我想……”
贝贝不等他说完,盯住他说:“退后。”
我呵斥贝贝:“不要闹。”
王庆年看着贝贝,后退了两步,又想说话,贝贝又说:“退后。”他如同着了魔,看看身后,没车,又退后两步,他站到了机动车行驶道上。他说:“我想……”
一辆汽车,呼啸着,奔过来,风驰电掣,我欲伸手拉他一把,但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一声闷响,他身体腾空,飞出好远。
是一辆白色的宝马,没有车牌号码,略微一停,加速向前驶去,杳无踪影。街上没有多余的人,我惊在那里,远处呆立着的,还有正在追赶王庆年的阿兰。
我跑过去,将趴在地上的王庆年翻过身来,他只是太阳穴上有个小黑洞,一点点血流出来,脸蜡黄,没有血色,表情却安祥,微微翘起的唇角,睡着一般。
第十八章 记忆的肢解(3) 文 / 之上
我哪里来的那么大胆量?也许人类有好奇的天性,我摇了摇王庆年,想确定他是不是已经阴阳两隔。起初,他纹丝不动,几秒种后,他忽然张开了眼睛,喉头倒气,嗬叻嗬叻的声音,嘴巴一咧,象是在笑,牙齿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