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霍引渔的心好似在滴血,这就是他的最痛之处。他没话说了,他没脸再辩解什么了,任何的矫饰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只会显得下流而又滑稽。

是他杀了晏乡宁,是他杀了晏乡宁,他自己也知道,他这辈子,再也没办法逃开良心的叩问,再也无法正视阿罗的存在。他对她们母女所做的一切,再也无法弥补了,再也无法挽回了。他在爱里犯的罪,过于重大,早已失去了获释的资格。

死去的晏乡宁不会原谅他,阿罗长大以后知道真相,一定也会对他恨之入骨。况遗怜会怎样呢?这个烈性又敏锐的女人,她也一定会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霍引渔感觉自己就像被当众脱光了那样难堪。

这次分别过后,他有许多天都没有再见况遗怜,他们的婚事照常进行,可他们的关系却不即不离,再难回到从前。

时间就在这样一种不经意的荒诞中,缓慢流逝。

作为当事的另一方,况遗怜当然也清楚,有些事是禁不起反复提的。她当着霍引渔说晏乡宁,无异于玩火自焚,霍引渔丑恶的一面无所遁形,被她正义的火光烧得渣都不剩。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她的姻缘,她的夫婿,她人生中早已习惯的粉饰太平,应该也跟戚夫人身上那病一样,所剩无几,时日无多了。

还是会有微微的失落,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为了能顺利嫁给霍引渔而做出过让步和牺牲。她对他本人的感观,也不算很差,因为她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尤其男人。早在她决定嫁给霍引渔之前,她对他的了解,就远比他以为的要深。

当一个女人立志要将婚姻视作谋生的手段,那她对于丈夫人选的标准,就会出人意表的低。这也是为什么,霍引渔骨子里不算一个很光风霁月的人,遗怜还愿意同他往来。

换言之,嫁给他总比嫁给另外的正人君子更加划算。

只可惜,现在计算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遗怜回到清平居,在榻上躺了会儿,一天的疲惫减轻不少。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没有了,随便霍引渔怎样想她,嫁不嫁娶不娶,无所谓了。

元暮江直到深夜才被冯家的下人抬回来,喝得烂醉,想也知道是跟冯琦那个臭小子鬼混去了。继母这个活儿,真是不好干,家里家外,一刻也不得歇。

遗怜气得想把元振文翻出来鞭尸,对冯家那几个小厮也没好气,仔细盘问后,听说元暮江这个混蛋没跑去烟花之地才放了些心,又命秋白抠抠搜搜掷点银子出来,把冯家的人打发了事。

节日里,大伙儿都松快,云松、蕉叶不在跟前,清平居其他下人也都回家吃团圆饭了。秋白也就是家不在这边,不然遗怜高低也是要放她一日假的。

两个女人,根本抬不动一个醉鬼,尤其元暮江还那么魁梧轩昂。秋白抬着半边胳膊,整张脸都在用力:“太太,太太,您也使点劲呀!”

遗怜哪有劲儿可使?她一天的力气都用来跟霍引渔打嘴仗了,哪还有劲儿抬人。既然弄不动,索性两手一摊,不弄了:“就让他在这儿吧,初秋夜里冷不着冻不着,没事的。”

“在椅子上怎么行啊?好歹往榻上挪一挪呀,不然夜间摔个倒栽葱,出了事怎么办?”秋白还在奋力往上抬。

遗怜却早松开手,站到一边看戏去了:“你管他呢,一个没心肝的混人,你对他再好,又不领情的。我又不是那南天门的灯笼,管它照不照得高?”

说着,她真就拍拍屁股,走了。

秋白一个人也没办法,站在原地,假意为难一番,又对着个醉汉,说了两句得罪得罪,也跟着遗怜回房睡下。

金风荐爽,玉露生凉,这几天夜里,就不似先前那般燥热。遗怜拥着秋被,翻来覆去,始终是睡不着。她对着外间喊了两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