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再听她嘴里那些喋喋不休的抱怨,也敢跟着打趣一二:“瞧您,嘴上说着再不管五少爷,可却连他的吃食穿戴都记在心上。我的好太太,您就做不来那狼心狗肺的狠事,凡事又何苦打哑谜呢?那位爷到底年纪小,许多事都懵懂,您与他说个透彻,他许要比现在还贴心些。”
这话十足中听,可况遗怜却不以为然:“透彻?天生万物,人经百事,何来透彻?若时时事事都要我点破,他才能办好,那要他何用?我正当妙龄,不过一个后来的继母,总不能为他葬送。依我看,凡人若不知开化,不如立时死了,还能早得超脱!”
死啊活的,不是秋白能接的话,她微微点头,也不跟遗怜争论,掩好床帐就退到外间去了。
要不说元暮江这小子身上有憨气呢,他回了房,又强稳心神温了许久的书。圣贤之书虽没读进去多少,但家里的大事小情却被他翻来覆去咀嚼了个遍。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惊觉自家昨晚上竟又犯了一回蠢。
到底是年轻人,还有些好脸面,明知是自家有错在先,也不好意思当面给遗怜陈情。
翌日一早去给继母请安,便故意掐着时辰,刚好撞上丫头们在摆饭。秋白本是象征性地喊一声“五少爷”,谁知元暮江却乖觉得很,老老实实挨着他继母坐下,就连提筷子的姿势极为恭敬。
从元振文死了,况遗怜就有意往佛法上靠,一日三餐都以斋菜为主。一桌的清粥小菜,难为元暮江吃得倒香。遗怜见他这样狼吞虎咽,免不了又要规劝两句:“后头有鬼撵你么?教了这许久的规矩,竟都浑忘了?”
元暮江心中有愧,挨了骂就慢下来吞咽的动作,而后大着胆子往遗怜碗里添了一箸苏叶,说:“昨儿的事,都是儿子不好,母亲打我骂我都成,只别这样看着儿子。您这样,儿子心慌……”
他还搁这儿发起牢骚来了,况遗怜又气又笑,蹦出来一句:“蠢不外露,元小五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来了。
嘿嘿!好静容!爱静容!
古言小妈文学还是第一次看
〇四、相看
顾着寡妇身份,遗怜寻常出门也不敢过分装扮。到了去冯家赴宴那天,晨起秋白伺候梳洗,主仆俩一齐犯难。
明明是大家伙儿都高高兴兴宴饮取乐的日子,偏寡妇要守着这样规矩,那样规矩,没得扫兴。
就连秋白素来沉稳,都忍不住低声叹息起来:“这几大箱子的衣裳首饰,只好摆着吃灰了……”
遗怜正穿着檀色素缎袄画眉,她一双眉毛生得太过细长,呈风流之态,跟她如今的身份不相宜,也不太能讨后宅妇人的好。需得拿刀子细细刮了去,再拿青黛重新描一回。
这活儿费神,秋白的话,遗怜就没理会。
上身穿的,基本都是素缎,下身亦不过天碧色的菱纹菊花绮裙,这样出去给人相看,未免太淡了,怕是不成。
秋白转头又翻了一件云纹织金白缎貉袖给遗怜看,问:“太太今儿外罩这个罢?这颜色也不怕人说。”
遗怜开始往高髻上加玉娥儿和捻金雪柳,没太注意秋白手里的衣裳,只叫她过来:“你来替我敷粉。”
粉自然也不能上得太厚,主要讲究一个薄施朱色,面露微红。
秋白一一做好了,遗怜才点头道:“衣裳还是不要太惹眼,寡妇寡妇,再不寡淡一点,外头的人更有话说。你若嫌弃太素,就拿一条水晶念珠给我。”
谁说不是呢,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古如此。秋白幽幽看一眼遗怜,微微叹气,也不知三太太跟霍家这事儿能成不能成。别到最后,亲事没成,反把名声败坏了,哭都没地儿哭。
遗怜知她的心思,当即便笑:“你不要愁眉苦脸,元家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