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还怕个甚?”

听了这话,秋白难免又想到三老爷油尽灯枯那几个月,日日在床上便溺吐血,三太太没日没夜地伺候人。是啊,那样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怕甚么呢?

何况,做事情瞻前顾后有甚么意思,干脆放手一搏才好呢。

秋白一扫愁容,又喊小丫头把早饭呈上来。

“有太太爱吃的荼蘼粥和豆腐皮包子,紧赶着用一些罢,到了那宴席上,想也知道吃不饱的。”

遗怜一面点唇脂,一面笑:“知道了,就来。”

吃过饭,又过了一刻钟,才有二房的小丫头来传话,说大太太、二太太已等候多时了,请三太太赶快些。

遗怜知道这是催她上马车,不免觉得好笑。李佩英有点太着急了些,这是生怕她姓况的嫁不出去呢。

但还是带上秋白,紧赶着去了。

果然,李佩英见遗怜第一眼也有些犯嘀咕:“好看是好看,就是看来看去,还是小寡妇样儿。”

妯娌三个都在一乘马车上挤着,遗怜往李佩英身上琥珀色锦缎袄瞟去,只是笑:“二嫂子这话说的,我本就是个寡妇不是?”

李佩英话里挑剔居多,不是嫌弃遗怜装扮得不够艳惊四座,就是担心她今天入不了霍家人的眼,细细碎碎唠叨了一路。

反倒是上首的陈凤萍没怎么说话,马车将要停下的时候,她才开口打断李佩英,话里隐隐还有捧着遗怜的意思。

“依我看,三妹妹这样就很好。她自家模样生得讨巧,穿戴还在其次。那霍二好歹出身清流世家,真要是以貌取人,也不怕给他家祖宗丢脸。”

陈凤萍说霍引渔乃清流后人,也不算埋没了他。霍家祖上的确显赫过,但也仅限于祖上,如今早不成气候了。

霍引渔的祖父算得上是先帝朝的肱股之臣,致仕前曾做到了枢密副使。父亲同样官拜御史中丞,只不过,效力的人不再是先帝,而成了大娘娘。

霍家与当今太后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霍引渔的父亲霍曙算是最早支持皇太后摄政的那一批官员,霍家在大娘娘的扶持下,的确风光过一阵。霍曙高升,封妻荫子,祖上荣光得以延续。后辈里成器的也多,传闻霍引渔中举人那年,还不满十六。

又三年,霍引渔春闱下场,一心想做天子门生,不料家中早已显出没落形迹。起初就是霍曙被贬他联合众臣反对大娘娘背着官家举行朝会。

霍家那几年的荣光算是大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被亲近之人背叛,大娘娘的处境有多难堪,霍家的下场就有多惨。

从霍曙谪守博陵郡开始,不管霍引渔再怎样埋头苦读,再怎样奋发投考,朝廷也不可能给他官做。换言之,霍家要想东山再起,除非大娘娘倒台,抑或,像某些官员说的那样,还政官家。

但这都是不着边际的说法了。就连遗怜深居后宅都知道,朝臣们虽说总上疏官家,要他亲政。可官家毕竟才十二岁,他真的能像文官们口里讲的那样,励精图治么?这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反观大娘娘,她在朝堂上尽管步履维艰,却也是先帝爷亲口任命的摄政太后,等闲谁能拉她下马?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被赶下去了,不再临朝称制,她还是官家名义上的母亲,是王朝的太后,最不能被怠慢的人。

所以,霍家的苦日子,只怕难到头了。

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霍家江河日下,才让遗怜平白多了一点机会。这跟她本人的出身有关。

她父亲在汝州任团练使,母亲出身商户,家中富庶有余,清贵不足,跟所谓高门大户并不沾边。她跟霍引渔,在外人眼里,就有那么一点高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