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李氏的满不在乎,陈氏心里是有忌讳的。她怎么装也装不出气定神闲,上下嘴皮一翻,索性透了实话:“三弟妹在给谁脸色瞧,难道你心里没数?二弟在酒桌上随口抱怨一句,她就这样拿小五作伐子,是故意想让我们两房人难堪呢。这分明就不是个软柿子,二弟妹,你别看走眼了?”
细追究起来,还是元振业先当着一大家人的面挑衅三房的,他不骂元暮江没教养,也不会有况遗怜后来的借题发挥。三房表面看着是打骂元暮江,实际却是在跟大房、二房打擂台,提醒他们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么些年过去,二房的手一贯伸得比谁都长,别说三房那么个破地方,就是老太太屋里,李氏也不是一点根底都不知。况遗怜耍这些明面上的雷霆手段,她历来也不放在眼里,虚扶陈氏一把,又笑开来:“她打骂她自己的儿子,咱们急个甚?再说了,改明儿等她嫁进别家,再想这样吆五喝六,也不能够。”
陈凤萍听懂些关窍,心里得了实在的宽慰,脸上却仍是犹疑:“就定下人家了?老太太那儿圆说得了么?寡妇改嫁,弄不好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还管什么贻笑不贻笑。李佩英暗笑自家嫂嫂迂腐,再把况遗怜的一举一动联想上,倒不免又要拧眉:“三弟妹不是蠢的,又不肯吃亏。跟她打交道,就不能太计较得失。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大嫂嫂你啊,寻常见着小五不要太过热络。不管甚样心思,只要敢往台面上摆,那就是自降身价,不定怎么就着了别人的道儿。我这话,嫂嫂可明白?”
陈氏心领神会地颔首,脚下的步子慢下来,跟李氏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各自回屋梳洗,也不去管三房的鸡飞狗跳。
前院儿的元振献兄弟俩倒想派人去况遗怜屋里问个究竟,但苦于身份有别,犹豫再三,仍只得作罢。
最后还是老太太嘱托元暮江的奶娘过来把人领走,三房的闹剧才算了结。
况遗怜平日里是个再和气不过的年轻媳妇,从来也没主动惹过是非,像这样地覆天翻地使性子,还真是生平头回。老太太被迫长了见识,跟着就生了怨念。
好歹是名义上的继母,日子再不好过,也不该让元暮江受这样的罪。
“小五,快过来,哟,这都见血了!”元暮江刚被人领进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老太太揽进怀里,狗儿一般心疼个不住,“老三媳妇下手也没个轻重,这要是留下疤,以后还怎么说亲事?”
元暮江不习惯被年长女性这样搂着,他闻着老太太身上的檀香只觉得气闷,好容易探出头,又被一把按回去:“好孩子,别觉着委屈。时也命也,你母亲自有她的苦楚。”
这些话不消旁人多说,元暮江自己就明白,他一点也不怪继母。底下人捧了热巾子上来,元暮江自己接过来擦了额头上的血珠,上药之类的杂事亦不要人帮忙。
乳母张氏想趁这个功夫在老太太跟前献一回眼,也叫他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眼下已到了嬷嬷吃酒摸牌的时辰,还在这儿忙叨甚呢?”
张嬷嬷老脸通红,她哪想得到平日里看着呆呆笨笨的人竟也有坏心眼,想为自己辩两句,又怕落在老太太眼里反成了做贼心虚,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虽没真的开口说些甚,但张嬷嬷心里的委屈却只多不少。元家其他几位少爷的乳母都是当半个祖宗供起来的,寻常想吃个甚、玩个甚,都有年轻女孩从旁伺候。
独她一个姓张的,从给元暮江喂奶以来,赏赐少就罢了,体面更是连个影儿都寻不着。她抽空就在吃酒赌钱不假,可酒也是她自个儿买的,钱也是她自家挣的,又没沾奶儿子半点光。
抓不到实实在在的错处,张嬷嬷赌定老太太不敢随意发落人。更何况三房的日子素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