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犯得着跟她争闲气?你也别瞎琢磨了,去瞧瞧五少爷在哪,要不忙的话,把人叫回我们院里。”

元暮江在前院跟叔伯兄弟们见了面,已做足了礼数,再虚与委蛇下去也不十分必要。况遗怜这时候派人过来,他正好拿孝道说事,没多久就回了三房。

有秋白在前头带路,元暮江这回再进他继母的屋子就没那么多讲究,大步流星往里走,正撞上况遗怜轻拨佛珠,老僧入定一般,像在打坐。

秋白没跟进来,元暮江在屋中间站了站,发现继母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就恭谨地拱了手,预备等会儿再来。况遗怜这场往生经多半是念给元暮江那个死鬼老爹听的,他不好意思出声搅扰。

可真等他出来了,守在门口的秋白又重新把人赶回去,这回轻声催了遗怜:“三太太,三太太,五少爷到了。”

遗怜念着念着经,不知甚时候竟睡着了。她从迷梦中惊醒,只等看清来人是元暮江,才敢开口:“是小五啊?先坐下说话。”

元暮江挨着最近的绣墩坐下,一脸的迷惘:“母亲特意寻我,可有话要交代?”

大房跟二房的心思,就是遗怜也没摸透,李氏的话,她不敢全让元暮江知道,只说:“我也不与你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问一句,若我想改嫁,你这儿是甚样的想法。”

元暮江不妨继母把话说得这样露骨,他没经过多少事,脸一红,说话更是磕磕绊绊:“母亲,我,我……这事,我……”

这样的事,本来不该叫他知道的。

遗怜在心里叹气,又出言平复继子的心绪:“暮江,你是个纯善的好孩子,母亲心里清楚。若要我离你而去,我心里自也有万般不舍。但你也很该知道,如今在元家,你我说不上半句话。许多事,咱们都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

这是实话,元暮江当时就红了眼,对着自己从不亲近的后娘,这孩子竟然扑通一声就跪了。后面三个头磕得咣咣响,遗怜叫他起来说话,他却紧攥双拳,牙关一刻也没松过:“您是个明白人,儿子也不跟您弄虚作假。儿子心里,自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您走,您离开元家,儿子就真成了无人倚仗的孤儿。日后若叔伯兄弟心生龃龉,儿子只怕,没个正经路可走了……”

事情到底坏到哪一步,况遗怜心里也没有底,大房为什么偏要过继,二房又想从中捞多少好处,这些事尚且没个定论。眼下唯一确定的,就是元暮江还算有脑子,不至于三两下就被人诓骗了去。

况遗怜说不上宅心仁厚,元暮江要不办蠢事,她可能还会有所照拂,要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她肯定头也不回就走了。

又不是亲生的儿子,谁想害就害去呗,反正她况遗怜还能梅开二度,又不是非指着元暮江才有好日子过。所以她寡淡一笑:“你能这么想,我心里就有分寸了。”

元暮江心里的算盘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响,他先前说那一番话,是真心,也是假意。他知道元家留不住况遗怜,换句话说,要不是因为况遗怜八字生得差,多年无人求娶,元振文给她当爹都嫌岁数大,她又怎么可能嫁过来。

况遗怜嫁进元家名义上就是为了冲喜,看着要死的人,因为她还多活了两年,她身上那个天煞命格当然就不攻自破。现在喜冲完了,人也冲死了,况遗怜再嫁,反成了名正言顺的事。

何况,时下离家再婚的人原就不少,人之常情罢了。元暮江心知自个儿拦不住后母另婚,只在私底下摸出钱来找神仙真人问过卦,一连访了好几个牛鼻子老道,他们都说,像况遗怜这样的俏寡妇,多的是年岁正当的鳏夫要娶她。

所以元暮江不敢在他继母面前端架子,但凡况遗怜露出一点心软,他就当她是个好人,只要能把好人留在身边,身段低些亦无所谓。

这母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