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引渔心底郁悴,但还是没话找话,转过头去,笑容满面地问遗怜。

“你好像很喜欢珠链,上回我母亲见你,也说你手上拿着一串念珠,极为俊俏。早知如此,我今儿该投其所好的。”

他说完,就反应过来失言,自己母亲上回在况遗怜面前拿大摆谱的事儿,他是知道的。这时候再提戚夫人如何如何,况家这个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遗怜立了眉,作势就要开口骂人。霍引渔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弯下腰去作揖,告饶道:“好妹妹,容我这一遭,以后再不提就是,你只当是积口德吧。”

凭他们的关系,原还不到论哥哥妹妹的程度,只不过霍引渔家里姊妹兄弟众多,私下里打闹起来,总是哥哥妹妹混叫,他一时嘴快,喊了出来。

遗怜并不吃他这套,依旧面色冷硬地站在风口处。寒冬腊月的风吹在脸上,比小刀割肉还要疼,霍引渔又朝她深深一揖,这回却是郑重其事地道歉。

“上回在冯家,确是我家里不好,娘子无端受屈,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今日你我初见,内中情由,彼此心知肚明。许多事,说穿来固然无益,但互相膈膜,只怕更加于事无补。我家里的情状,我母亲的为人,先荆之死,外间早有风闻,娘子不至于一无所知。许多事,某亦是为难,凡有不周之处,但请娘子海涵。”

听了这话,遗怜终于舍得拿正眼看霍引渔。这个人的皮囊是好的,听说话,或许脾性也算不得坏。但就是在后宅琐事上没个决断,没准儿还偏心眼,嘴上再怎样说着珍爱发妻,一遇到母命,顾全孝道,就不拿妻子当回事。

这样一个男人,要说嫁给他能落着多大的好处,遗怜是不信的。

嘴一张,依旧是冷言冷语:“衙内不要打量我好糊弄。冯家之事,就算你事先并不知情,可戚夫人的脾性,难道你也要推脱说不知道么?她挑剔媳妇,你是第一天才晓得?明说了罢,我今儿还来见你,又给了你许多脸子看,就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桩婚事上委曲求全。好人家多的是,你霍家瞧我不上,是你们无福,与我并无多少相干。只别拿人当傻子耍,你母亲打我的巴掌,伤还没好透呢,转眼你又来赏我甜枣儿,有这些辖制人的好手段,偏用在似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寡妇身上,没得叫我替你们害臊!当日我敬戚夫人年长,虑及人多眼杂,不便与她当庭对峙。不成想你们瞧我肯忍气吞声,打定主意我是个任人揉搓的好性子,轻飘飘两句话就想把往事一笔勾销,呸,想得美!”

这番话出口,戚夫人打在况、元两家身上的耳光,才算彻底还了回去。这门亲事,也就没有商谈下去的必要。霍引渔这才明白,今天元家二房夫妻请他上门,还不是为了结两姓之好,而是方便三房撒火出气,报冯家那一箭之仇的。

况遗怜生得并不凌厉,巴掌大的脸盘,长身细腰,衣袂蹁跹,反而更见风流。只一张利嘴,不肯饶人。

霍引渔仔细打量了她的神色,觉得只是寻常,并无多少怒意,又因是自家得罪在先,还想着挽留一二,便道:“那依娘子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遗怜一连憋了多日的气,终于竹筒倒豆子似的泄了个干净,反而噗嗤笑道:“若依我,戚夫人必得亲自登门向我请罪。这一点衙内若能办到,再辅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咱们的事,想也就成了。”

姻缘这个东西,本质就是讨价还价。只不过,遗怜这一次狮子大开口,要价太高,霍引渔必不可能应她。戚夫人出身清流世家,祖上出过三代帝师,两朝宰辅,寻常只有旁人捧她,哪有她给人赔礼道歉的。

另则,要论权势地位,况家比元家还差一大截,霍家再怎样破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戚夫人纡尊降贵地跟况遗怜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年轻媳妇道歉,她怎么肯?

霍引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