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从晓事以来就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处处为难。七八年过去,他也被女人间的争论磨得没了脾气,心里再怎样哭笑不得,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只拱手道:“娘子高看我了。家母那个性子……罢,罢,咱们的事,不提也罢!”
这话算是盖棺论定,遗怜心领神会,便依照礼节起身送客。
她落落大方,倒衬得霍引渔有些拿不起放不下,他的性子历来就是这样,不干不脆,拖泥带水。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难为我辛苦跑这一趟,娘子除了骂我,竟无别的话要讲?”
况遗怜将才那个烟霞一般的笑容,他看进心里,倒有两分喜欢。另外,为他续娶这事,家里早已天翻地覆闹了几次,这回碰见一个顺眼的,也想早些定下来,省得后头再折腾。
遗怜自然明白他这是对自己有意,话里还在描补,却不松口,坚持道:“我的话,先前已说尽了,衙内再怎样问我讨要,也是没有的。”
正说着,李佩英掐着时辰出来,正好撞见遗怜跟霍引渔站在门槛处“依依惜别”,她会错了意,还笑嘻嘻地留霍引渔用饭。
霍引渔忙拱手道:“改日再来府上叨扰。”
遗怜趁他们说话,早叫上秋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佩英见霍引渔连番推辞,到最后脸都红了,只当他是难为情,便不再强留,只使唤下人套车,客客气气送他出去。
晚间吃过饭,元家几妯娌又带着孙辈们去上房问老太太的安。那一阵子,各房的耳报神都很灵通,家里不拘哪处有个风吹草动,大伙儿心里都明镜似的。霍引渔亲自上门提亲的事,不一会儿就传开来。
去寿春堂的路上,陈凤萍和李佩英就没少拿话揶揄遗怜,遗怜听后也不急着反驳,只是意味不明的笑。
今天的事是李佩英一手操办的,因而她只拿手指刮脸,指着遗怜说她不知羞。担忧叹气的反而是陈凤萍,元暮岱近几天总是咳血到半夜,她陪着几天几夜没合眼,熬得面黄肌瘦,如今开口说话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佩英和况遗怜知她也是个可怜人,便又着意宽慰几句,陈凤萍方止住哭,进了寿春堂的门,还陪着老太太讲了几句玩笑话。
老太太示意三个媳妇坐下,还跟往常一样招了小一辈的女孩子到身边坐着,以元暮华为首的几个男孩子年纪大些,都依照规矩站成一排,等老祖母逐个问话。
元暮岱重病,元暮江养伤,二房几个少爷虽不脱孩子习气,难免娇生惯养,到底读书还算成器。老太太依次问了元暮华、元暮衡、元暮嵩三兄弟,又说了几句劝学的老话,就抬抬手,放孙辈们离开。
二房的元怡最是活泼,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一听老太太要派了她们姊妹出去,就有些不乐意,撅嘴道:“祖母偏心!只疼哥哥们,不疼我们!”
大房的元秀、元宁听见妹妹在闹,人都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来看老太太。元秀将要十岁了,胆气更足,见元宁瘦瘦小小一个缩在丫鬟身后,还知道拉妹妹的手,话却是看着陈凤萍说的:“三妹妹不走,我们也不走。”
儿子媳妇翅膀硬了,老太太管不住也就算了,现如今几个毛丫头也敢跟她叫板,老太太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当着一屋子的人,老太太不便发火,还是紫檀识趣,忙唤了小丫头上来,把几个小女孩子哄到后头碧纱橱戏逗狸奴,才算揭过这一茬。
孩子们一走,老太太就没忍住变了脸,一盏热茶正正好拂到三个媳妇面前,水花四溅,遗怜她们妯娌三个的裙边都湿了一块。
陈凤萍不懂老太太生的哪门子气,连忙站起来,只是捂了嘴哭,呼天抢地,都在念叨元暮岱熬不过今年了,要老太太可怜可怜他们孤儿寡母。
老太太气得破口大骂,指着遗怜的脸说:“你睁开眼仔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