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浅,郎中把不出来也是有的,再有就是,一些老大夫也怕妄下断言惊了胎,孩子就不肯来了。你们年轻夫妻不知道,小孩子都是很娇气的,在母亲肚里就说不得骂不得。所以后头几个月,娘子务必要静养,家中琐事,郎君更要晓得分担,这样,等到分娩那一天,我老婆子才有红喜蛋吃呀!”
她说到最后,又笑得花枝乱颤。
遗怜两口子实在受不了她调笑一般的眼神,只好手忙脚乱放下雪姑,借口家中有事,逃也似的走了。
从东街出来,立马就拐进西街,那边有个熟药所,熟药所里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中医。
到那一瞧,当真是滑脉。
刘大娘真乃神算也!
老中医忙着看诊,叫徒弟开了几服药,就打发遗怜他们到外间饮茶。
等药的功夫,遗怜还在神游天外。她这就有孩子了?还是跟元暮江的?犹记得不久前,元暮江都还管她叫妈呢,现在他的孩子也要管她叫妈了……
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另外一张椅子上的元暮江,同样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对于父母这个身份,要比况遗怜还敏锐。年幼时父亲的暴虐,母亲的温柔,现在都还深深镌刻在他脑海中。
大概七八个月以后,就会有一个小孩子降临世间了。不是别人的,正是他和况遗怜的血脉,是他们两个情与血的交融,是团圆和美好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式出现。
思索良久,元暮江终于在遗怜面前蹲下,拉起她的手,看她的肚子。平平的,一点看不出有新生命驻扎的痕迹。
可是,这里面就是有一个胎儿,正为了早一点见到父母亲而茁壮成长。
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
元暮江喜不自胜,同时又望而生畏。
元振文都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忘不掉他。老话说随根儿随根儿,他真怕自己变成跟元振文一样的人。
他什么都不用说,眼中的忧虑已说明一切。遗怜主动拿起他的手,放到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安慰说:“你不要怕,我们现在可是三口之家了。”
是的,元暮江就是有些害怕。他怕自己当不好父亲,也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样当好一位宽严相济的父亲。他所有爱人的本事,都是跟况遗怜学的。
可现在,他们要一起承担为人父母的辛苦了。况遗怜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就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倾囊相授了。
元暮江隔着衣裳,把遗怜的肚子摸了一遍又一遍,摸得遗怜都有些烦他,扭过身去,小声抱怨说:“别摸了,一会儿把孩子摸没了。”
这话可吓人,元暮江赶忙收回手。恰巧这时,药所的伙计也把药拿出来了,遗怜起身付完钱,他们就往家走。
出来街上,天色已经很晚了。元暮江一定要猪八戒背媳妇,朝夕相对这么多年,遗怜也没跟他客气。爽快爬上去,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他的背,是很宽厚的,女孩子趴在上面,更显得玲珑。中间路过一家川饭馆,辛辣风味,遗怜原是不爱的,那天却无端有些犯馋。
元暮江听她在背上咽口水,就知她是饿了。正是一人吃两人补的时候,饿肚子哪行。元暮江直接背着老婆进店,大手大脚把招牌菜点了个遍。
他们出来这些年,钱财虽一直都不缺,但两个人一直都还是秉持着节用爱物的原则,等闲不会花大钱,今天算是很破费了。
慢悠悠吃过饭,况遗怜还是让她夫君背着。
月色溶溶,心绪平宁,就是难得的美满。走了一会儿,马上快到家了,况遗怜忽而这样问她的小丈夫:“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元暮江显然被她问懵了:“我没想过嚜。这还有的挑么?当然生下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