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给我来包红山” 男人说,接过烟的片刻,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那个,你没事吧,我刚看你……”

“反正别理那些人,无聊得很。过阵子没新鲜劲了,他们就不说了。”

“我就觉得你穿裙子,挺好。”

说完最后一句,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身走了。女人望着男人的背影,沉默了好一阵。

自那以后,两个人渐渐熟识起来,在店里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女人知道了男人的名字,有时碰到了也会大方的叫他一声“权哥”,得闲了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会天。小孩们见到店铺有个一脸严肃的叔叔,也就不敢乱来了。慢慢地,女人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终于,李权向女人表了白,“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穿着那这条红裙子,我就觉得好看,感觉这边的天都特美。”说着,还掏出了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一条色彩鲜艳的长裙。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女人的哥嫂做了主,两个人很快就完婚了。

矿上的风言风语像是被这场喜事吹散了,毕竟是嫁过来的女人,也算半个镇上的人了。人们张口闭口之间多了分几分忌惮,闲话也学会了背着人说。不敢像之前那般,专门说到女人脸上去。

女人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静的过下去,起码不再担心落人口舌。即使婚后李权的耐心越来越少,也开始对女人指手画脚起来

“你在家怎么穿都行,可去小卖部就得像个媳妇样点。”

“还有,那些唱歌的磁带再不要听了,给肚里娃娃读点故事不好?”

“那小卖部说来说去也是你哥嫂的,这娃娃生下了,你就别去了。”

但日子还能过就行,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女人就这么劝着自己。

只是她想不通,当初说着喜欢自己穿裙子的是男人,结了婚却让自己别穿裙子的也是男人,那干嘛非要娶自己呢?镇子上的女人倒是更符合他的要求。

可也只能这么想想罢了,如今怀了身孕,什么都得为孩子打算,还去计较这些似乎有点太不像样了。想到这,女人望着窗外的月亮,自嘲般地摇头笑了笑,一旁的男人早已鼾声如雷,她认命了。

可上天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男人死了。

死在他们儿子出生的第十一年,死在她以为自己一辈子要这么挨下去的时候。

在一个寻常不过的早晨,去矿井照例巡查却再也没能上来。

如果说石镇两代人的生计,足以滋养一个家庭的根系,那两代人的日夜开采,也足以让脚下的土壤变得千疮百孔。随着风沙一年比一年大,似乎早已预示着这座小镇的结局。不过人们习惯了背朝着天过日子,多即将到来的风雨毫无察觉。

那次事故之后,因资源枯竭而关闭的矿井越来越多。随着煤矿的陆续关闭,大型超市、小卖部、KTV 也都悄无声息地搬走了,学校也迁址了,涅石镇渐渐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一切好像一场大梦,只有那些破了一半的店面门头迎着风沙不时发出的刺耳声响,证明着这片土地曾经短暂的荣光。

女人却已然在此漂过了小半生。

自从丈夫死后,那个“克夫”的名头仿佛再次得到了应验,流言蜚语卷土重来,更有好事者说都是因为他丈夫的事故坏了风水,触了霉头,才害大家都没了生计。

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黑心的煤矿老板日夜不停地过度开采和当地管理者们狼狈为奸,利益至上,监管、安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那些人,他们都得罪不起,只有骂孤儿寡母最安全。

女人自然是在镇上待不下去了,索性决定带儿子离开了矿区。她想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