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选到了隔壁的乌兰市,和涅石镇比起来总归要好太多,教育条件也不错。

于是,女人用积蓄和赔偿的几万块,在乌兰市的城郊盘了一间文具店以此维持生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小儿子的成绩就十分优异。中考后,好几所初中都主动抛来了橄榄枝,最终儿子自己做主选了乌兰市的 26 中,学费全免,母子俩的日子也算有了新的盼头。

儿子,成为了女人生命里的下一个主心骨。

从男人去世到搬家,只有十几岁的儿子一路忙前忙后。他似乎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多了,搬家的路上,儿子还宽慰着自己

“离开那个镇子,我其实挺高兴的。妈, 我会让咱们有一个新家的。”

后来,儿子自作主张让女人报了个舞蹈班,又拿出她曾经穿的裙子来,鼓励她走出去,不要总沉浸在过去把自己封闭起来。

穿着喜欢的裙子,操持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店,店里放着自己的音乐。每周还能去跳跳舞,女人为儿子的贴心感动不已。

绕了一大圈,日子终于回到了最自在的时候。

舞蹈班离儿子上的 26 中也很不远,每周五跳完舞,等儿子下晚自习后,母子俩还可以一道乘末班车回家。

又一个周五的晚上,女人正在为一个新教的舞步发愁时,一个沉稳男声从背后传来,“别急,这个脚往这边错一下再转圈就好”,说着便拉着女人的手转了一个完美的圈。

“你跳舞没多久吧?以后不会的问我就好,我叫许胜利,你呢?”

画面感有了 !

自家人眼里的满世界跑不着家,别人眼里的舞蹈“王子”;背地里看不见的一地鸡毛,转脸给别人看的一派光鲜。生活啊,哎

生活的两面性,在有的人身上格外明显。

第八章 「痕迹」(上)

人类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可以彻底改变痕迹的生物。

一个人可以花几个月的时间改变自己的口音、习得一种新的语言。可以通过大量的练习改变身体的动作习惯。一群人曾栖身的地方,也可以在顷刻之间化成一片废墟。就连人的记忆也可以在特定环境下被篡改,甚至被植入。

「人」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为了改变自己来时的痕迹,创造出新的血肉来。

乌兰城新市区街道拆迁的消息是五月份传出来的。隔着一条马路的街道,已经拆了几家商铺了,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所以,哪怕还没有什么文件通知,也足以燃起人们平淡日子的盼头。

除了杨业家一脸平淡以外,大家都很兴奋。

杨珍妮对此心知肚明,自打姑姑在十几年前失踪,一家人从未再想过「搬家」这件事,他们抱着微弱的希望默默挨着,就怕有那么一天杨莉回来了找不到家。

比起别人家里茶余饭后的热切讨论不同,除了在院里遇到熟人不咸不淡的讨论几句以外,「拆迁」、「搬家」这类的话题在家里更是没人敢提起的。

此刻,杨珍妮正面无表情的坐门口的换鞋凳上努力平复着情绪,看着坐在对面餐桌旁满脸愠色的母亲,还有不远处窝在沙发一角皱着眉头的父亲,他面前摆着一盆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看样子是刚刚修剪过的样子,但父亲依然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