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十分安静,因为谁开口都无比尴尬。
在车站等火车的时候也都一言不发。安杰拉看起来比福尔摩斯还吓人,就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她习惯性地攥紧了领子。福尔摩斯凝神望着火车将会来的方向。这两个人装作互相几乎不认识的样子而且装得很像。老实说,这次我无能为力了。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出了道题。”她突然说。
福尔摩斯露出了一点神采,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在想现在你愿不愿意打个赌。”
我非常知趣地退后了一步,拉开距离。
“当然是赌你和我都无法通过推理得出结论的东西。”
福尔摩斯看起来平静,但是从眼神看他其实提起了兴趣。
“愿闻其详。”
“你后天乘早上十点的火车离开伦敦。我们赌的是我会不会来送你。在接下来的不到三十六个小时里连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会改变主意。也许中途下车。也许,当然,我没有任何理由大费周折回伦敦。方式是这样。如果你认为我会来,就提前一个小时到站台。如果认为不会来,就正点来。衡量标准是,如果你提前到车站但是我没有出现,就是你输。如果我去了车站,直接算是我输。”
“要点在于先妥协的一方处于劣势。”福尔摩斯平淡地说,“我差不多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生,我知道你默认我会出现。”夜莺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但其实这都是未知数。而且我并不想没开始就输掉它。”
“也许是这样。”福尔摩斯说。我看见他的眼睛明显比以前亮了。
“你有的是时间考虑,先生。我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正好相反。”福尔摩斯微微摇了摇头。
“随你,先生。我的车来了。Fare thee well。”
“Fare thee well a while。”(注)福尔摩斯回答。
在回来的马车上我有点紧张,但是福尔摩斯看起来无动于衷,让我非常恼火。
“你怎么能这么答应她呢,”我说,“起码应该道歉,说点挽留的话。”
“你是说我又在待人处事上出现偏差了?”
“没有,福尔摩斯,没有,我没有权力这么说你,”我说,“你待人处事无可指摘,只是对自己的朋友随性而已。她刚才在给你最后的机会,难道你没……哦,不好意思,当然听不出来,愚蠢的我。”
“你是说她不是认真的。”福尔摩斯一边往手上套手套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认真什么?”
“认真玩这个游戏。”
“你不可救药,懂吗?”我无奈地把手挡在眼睛上,“根本就不可救药。”
福尔摩斯用余光瞥了我一眼,闪过一抹安抚人心的微笑。但是他目前虚弱的样子削弱了这个技俩的效果,反而显得他特别需要帮助。
“我就是不懂,福尔摩斯,一切正常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定要惹点麻烦出来。在她的笔记上做了批注,而且用那么恶意和嘲弄的口吻!假设有一天我看见你用这种词汇形容我,那我们两个就算结束了。”
“你知道那不可能。”
“哪一点不可能?”
“我不会这么形容你的。”
“十分感谢,福尔摩斯。你为什么觉得可以这么对待她?别告诉我‘因为这说的都是事实’。”
福尔摩斯打了一个表示放弃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