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急病而亡,太子刚继位,北海王就树起了“清君侧”的旗号。明里说沈忱把持朝政、罪不容诛,暗里却包藏窝心,盯死了少帝还没坐热的龙椅。

沈忱与他交情不深,他是晓得的,可如今却不惜放低了姿态,千里求援,看信中情真意切的字句,恐怕是真的到了末路。

只是文渊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是沈忱的孤注一掷,这场豪赌若是赌错,下场如何,沈忱应当比文渊更清楚。

尽管如此,沈忱还是选择放手一搏。

这么一来,一个迫切的问题就放在了文渊眼前:反?还是不反?

陛下对沈忱有救命之恩、有知遇之恩、有提携之恩,于他却没有。沈忱忠于陛下,他却忠于这片土地。

长远来看,北海王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是……

无论初衷如何,沈忱亦有恩于他。

文渊又动摇,若为报恩,代价是否太大?

实际上,从摇摆不定到下定决心,文渊只经历了短短一天。

原来北海王早就下定了决心。檄文已出,沈忱纵然要死,文渊当然就要陪葬。先帝的股肱之臣、爱卿爱将,即便是战死沙场,也必须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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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忱时不时想,这回要是赌输就全员凉凉。

那也没什么,无非是整整齐齐、战死沙场。

沈忱的字典里绝无“投降”二字,他宁可死,也不会低头认输。

这一路节节败退,最后被围在西郊扶风山谷。

要突破扶风山只有一条路可走,而北海王追兵在一头,守军在另一头。

沈忱纵有通天彻地之能,此刻也退无可退!

天亮就是决战,沈忱盘坐帐中,一遍遍地擦拭着宝剑,他只等破晓时的一声号角。

天边微微泛白,原已是万念俱灰。但山那头骤然卷起尘烟,厮杀声透过来,紧接着,就有一队精锐杀入山谷,当先一骑悬挂的,正是勤王的锦旗。

是文渊。

他骑着站马,身披玄甲,鬼脸面具折射出森冷的光。他率领众将士一路冲杀进来,硬是将北海王的钢铁防线撕开了一条缝。

再稳重如沈忱,此刻也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得救了。

文渊领的军马常年在北域作战,是尚国的精兵,虽数量不多,却胜在骁勇善战、经验丰富,与禁军那些常年驻在京师的太平军士十分不同。两军汇合后,文渊再整军马,一鼓作气一路拼杀,三日后终于脱出北海王的围剿。

“陛下,是臣护驾来迟!”脱困后,文渊第一时间到少帝帐中请罪。

他鲜血染红了战袍,还来不及换下,鬼面具下一双眼睛尽显疲态,但依旧声如洪钟。战时他似乎总能保持充沛的战意,给人一种安定又鼓舞人心的力量。

少帝一把鼻涕一把泪:“文将军……朕、朕终于将你盼来了!”

就连一旁的沈忱也有些动容:“我还以为自己会等来那把斩下我头颅的宝剑。”

文渊摘下面具,鲜有地对沈忱笑笑:“也不是不曾想过。”

沈忱心中微微一动:“既如此,我真该谢谢文将军选择救人,而不是杀人,不是吗?”

“有朝一日你当然会感谢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文渊对他说完,又将身体转向少帝,态度诚恳、言辞激烈:“陛下,臣保证一定会平定叛军,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臣亦请求陛下努力成为一个明君,以不负沈相以命相搏的决心。”

少帝擦擦眼角:“朕会的,朕保证。”

然而少年人的保证最是敷衍,最不像话。偏安鄢城五年,大大小小交战无数,却始终不能够将战线推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