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他们在这梅雨前夕里即兴来了一段《论锄头》听得他一脑袋泥,恨不得拿把锄头来拨一拨。
马背左右挂了两只照明的灯笼,因为雨水的拍打,火光摇摇欲灭。
听松独自穿着蓑衣斗笠在帘外赶车,将叶锦书送回了昙花庵。
霍子戚也跟着下了马车,走进小筑,见到那张铺着干草药的草塌时,顿时睡意袭来,双脚灌铅,再也走不动道了。
他这些天太疲惫了,身子已经饥渴得不行,直叫嚣着要睡。
可自家那张床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躺上去便睡意全无,辗转反侧地让人心烦恼火。
他二话不说,脱了外衫鞋袜就掀了棉被往里一钻,才闭上眼就入了梦乡。
叶锦书微微皱眉,听松见他面露不悦,上前替他那个不争气的少爷求情:“叶小郎君,我家少爷最近心情不大好,您多担待。”
叶锦书看他,“为何心情不好?是因为霍……他哥哥赴任秦州一事?”
听松叹了口气:“不仅如此。将军前往秦州后,他身边的郭……下属写信来说,将军被陆指挥使安排去开军屯。少爷空自为将军打抱不平,可又鞭长莫及,力不从心,所以心情不顺。”
他提及郭沛时想到这二人结怨在前,贸贸然提起恐怕徒惹他不快,遂旋即改口。
叶锦书听完,不留情面地嗤笑了一声:“我当什么大事呢。不过是被遣了去种地,便要打抱不平起来了,难不成真是生了颗瓷石心,一碰就碎。”
他看了眼草榻上的霍子戚,完全入了昏睡之态,正微张着双唇,嘴角口津已快滴落棉枕。
他忙掏出帕子给他抹了,又将他的下颚往上一推,合上他的牙关,这才继续道:“如今虽说天下太平,可兀厥狼子野心,眼下暂且投降也未可知是韬光养晦。秦州处西北动乱频发之处,倘或将来再起战事,无屯粮积攒,粮草不足如何直面北方骑兵的勇猛攻击。
秦州地势险要,粮草运输也不是易事。若只仰仗辎重运输而不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即使现在如何领兵操练,将来没有粮草度日也不过等死而已。”
听松听完他这一通话,恍然大悟,甚至觉得将军此刻正做着一件极伟大的事业,因而对叶锦书心生拜服。
他心里暗暗记下,决定明天一字不落地告诉少爷,少爷必定郁结纾解。
是夜,霍子戚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美觉,叶锦书塌下埋的那些草药真真是个好东西,闻着舒心又安神,以至于他醒来时神清气爽,恨不得当场来上几个后空翻,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见这张塌据为己有。
他躺着冥想了会儿,才翻身起床,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打眼儿一瞧虚掩门外的光亮,估摸着还未到卯时。
他走出门外,此时天还蒙蒙亮,下弦月仍未退却光芒,还悠悠远远地挂在天上,随时可能掩入云霞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