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锦舒穿着流彩暗花纹的嫁衣,凤冠霞帔,珠围翠绕,脸上红粉托腮,胭脂染唇,发髻正中央簪着一支凤口含珠的点翠簪子,口衔珠恰好垂下落在眉心前。
虽说女要俏一身孝,可冯锦舒这类女子天生适合浓妆艳抹,与其费力搏一个小家碧玉的美名,不如放开了骄矜,做个让人过目不忘的艳丽女子。
只是这明艳动人的新娘此刻却如坐针毡。她忐忑不安地左顾右盼,心想着霍子戚怎么还不来看他。
虽说他向她保证了,不会让这桩婚事完成,可这都火烧眉毛了,他怎么还不出现。
正当她发愁,霍子戚终于来了。因着今日算作他嫁妹,他需得去送亲,于是也穿了一身红袍,是颜色趋近赭色的软毛织锦,衣襟与衣袂处各滚了一圈纯白兔毛,红白相间更显他俊美无双。
冯锦舒一时看呆,连他与自己隔着屋门说话都没有注意到,走神儿许久才让身边的婢女轻推唤醒。
霍子戚并未长篇大论,只掩在门后,定定说了两个字:“放心。”
叶锦书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却仍觉得腰酸背痛。双脚落地,在床前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脖颈脊背咯吱作响。
他悠然走至圆桌旁,拎起茶壶倾倒半天,不见滴水流出。怎得这家里成个亲乱了套了,水都不知道添。
他走到门前,方推开门想找找听松,听松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他跟前儿。
他掏出一封揉得有些皱了的书信,气还没喘匀地说:“小郎君,这儿有你一封家书。”话音甫落,一双脚带着人就跑到天边去了,转眼没了影。
叶锦书闭门回房,来到翘头案书桌旁,找到剪子,剪开了封口。
落款是他叶家大哥叶庭秋。他还是老样子,总爱在正经事前头赘述一番他的担忧,且问他可还好,再报平安说自己也好。
叶锦书冷漠无情地直接跳过第一页的嘘寒问暖,在洋洋洒洒中寻到重点。
“父亲已同意将你接回京州。我已到金匮,明早辰时驿站相见。”
叶锦书不满地「啧」了一声。叶庭秋总是这样做事拖拉,今日能完成之事,非得拖到明日。
他随即写下一张字条,也不拘着非得放入信封,只揣在袖子里,悄摸儿离开了混乱的冯府。
打街上拦了一名犹不识字的小童,给了他仨瓜俩枣买通了他,让他把字条带到驿站。
彼时,头顶乌纱红缨帽,身穿孔雀盘领马蹄袖长绯袍的叶庭秋正稳坐驿站客房里品茗。
他并非独自前来,他的面前还坐着一位男子,与他年龄相仿,着了件松绿绸缎大袄,露出一圈雪白的衣领,紧紧的裹围着他的脖子。
外罩着件麒麟花纹暗花稠披风。虽并未与叶庭秋一样穿着官服,但也看得出并非等闲之辈。
撇去衣饰,端看长相,俱是英俊非凡。穿着官服的那位,虽为武将却文质彬彬,高挑秀雅,面容温和,正应了那句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风流倜傥。
穿着常服的那位,身材高大魁梧,一张脸如刀削斧凿般的硬朗,棱角分明。
一双朗朗星目里仍浮动着战火的星光,微蹙起的剑眉重现了他在面对冷冽阴风刮过淋漓鲜血与苍苍白骨,徒留一片荒芜时的心绪。
让人瞧见了不由得发怔惊怖,好像也亲眼目睹了一场血战厮杀。
只是这样冰寒彻骨的眼神在看向叶庭秋时会有所软化。不善言辞的他解开外罩的披风,双手捧着送到叶庭秋眼前。
叶庭秋放下茶杯,讶异地望了他一眼,继而笑着婉拒:“我不冷。”
男子眼睑垂下,失望溢于言表。高大魁梧的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尽显失落。
叶庭秋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分明在战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