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了解我。
直到这一刻,这荒唐可笑的一刻,我才明白,我无意骗了梁钧时五年。
我痴痴望着他,这张脸,这副英姿挺拔的身躯,这在枪林弹雨世事无常中波澜不惊的神情,这般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平和敦厚的模样。
我一度执念,梁钧时会在原谅的渡口等我,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绝口不提过去,将我的耻辱葬身鱼腹。可悲剧早在最初种下了因果,或许千帆过尽,等待我的仍是赎罪与偿孽。
我跨出办公室的同时,转身看向窗前伫立的梁钧时。人心不古,风月情恨,泼了一片污浊的墨,注定在报应轮回中面目全非,你不断犯下新的过错,来弥补掩盖旧的,周而复始。
世人总是贪婪又侥幸,我更是如此。
断舍离,是这波诡云谲的社会最难的三个字。
052(下)
我离开龙达,是李秘书安排司机送我,阿荣把我撂在公司后便风风火火赶去码头处理后续,我乘车上高速公路时得到来自安插在隆城的间谍的消息,阿华周四凌晨出现在芙蕖公寓,手机显示日期今天是周五,意味着我居住曾公馆时,阿华联络了方婧。
方婧的存在是一种无形威胁,争抢严昭的宠爱情分对我而言无所谓,我根本没把这个男人搁在心上,可她聪慧狡诈,又对严昭忠贞讨好,保不齐坏了我的大事。因此我解决了隆城的公务,便连夜匆匆回奎城,我抵达曾公馆临近子夜,西厢的院子里泊着一辆香槟色的宝马,被微醺的路灯照射出朦胧的橘色。车顶罩了一层薄薄的尘埃,显然停驻的时间不短,起码有一天。
我盯着半晌,恭迎我的保镖言辞闪烁,“许小姐,您舟车劳顿,我请示林先生吩咐佣人给您解解乏?”
我冷飕飕问是谁。
他支支吾吾,“严先生与曾爷和解,正商议赔偿,具体割据奎城还是码头,始终僵持不下,林先生向严先生示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把方小姐接来了。”
她倒麻利,我才出奎城边境,她便迫不及待登堂入室了,“是严昭的要求吗。”
保镖低头不语。
我扒拉开碍事的他,他战战兢兢阻拦我,“许小姐,您消消气,方小姐跟他多年,严先生需要女人伺候,这不算了不得的。”
我阴恻恻眯眼,他瞬间闭了嘴。
我分秒不耽搁直接破门而入,床帐是敞开的,榻上枕被整齐,墙角的屏风后却雾霭缭绕,乳白色的水汽弥漫在蜿蜒的横梁,驱之不散。我踹塌了屏风,视线里方婧蹲在木桶边缘,替严昭清洗着背部,泡沫浸湿了她身上的睡衣,喷薄的水珠飞溅在大理石砖的墙壁,剩余的几滴吞没在男人饱满幽邃的线条纹路里。
方婧小声询问他舒服吗。
他淡淡嗯,不加掩饰泄露着这具对女人充满了引诱的、原始性欲的肉体。
我深呼吸,拍着巴掌笑,“好一出鸳鸯戏水。”
严昭按住木桶的十指蜷缩着,他未作出反应,倒是方婧按捺不住扭头望向我,她抱怨的语气说,“许小姐,严先生受伤了。曾爷的蒙汗药剂量很猛,严先生喝第一口就发觉了,但做饵要付出代价,他喝光后,趁人不备在桌下割破了自己的手臂保持清醒。”
她托住他左臂,果然横亘在他胳膊肘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短粗却极其深刻的刀疤,我仔细观摩,他避开了要命的经脉,是用匕首尖扎的,比刀刃的切割面窄,危害程度小,到底是刀山火海闯荡过一遭的,下手的分寸拿捏超乎常理的好。
我抓了一把蒲扇,横卧在贵妃榻,扇风纳凉驱逐燥热,“严昭。”
我唤他名字,他这才睁开眼,精准无误定格在我脸颊,我刁蛮至极甩了两只高跟鞋,力气之大震得四肢都发颤,连同袜子剐着他肩膀从天而降,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