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下鲜血淋漓煎熬了五十多个日夜的面具,匍匐在地爬向他,抱住他的腿,哀求他原谅我,梁钧时一言不发看着我,我的哭诉,我的卑微,我的忏悔,他在我哭到口干舌燥,奄奄一息时,抬起我下巴,一字一顿问,“小安,还和我过吗。”
我疯了似的点头,涕泗滂沱湮没了他的指甲,“钧时,我承认我罪无可恕,我不该伤害你,让你蒙羞。但我早就想回头了,我发誓,我努力过,我软硬兼施试图和严昭一拍两散,他不肯,他威胁我,我藏着掖着真相,我畏惧你恨我,骂我,厌恶我。”
他绽放一缕笑,“小安,我要你悔改的诚意。”
我情不自禁哆嗦着,一滴泪滚入他指缝,犹如人间蒸发,无影无踪。他粗糙的拇指腹拭去我源源不断的泪渍,“你分明一清二楚,我舍不得你,我曾为政绩冷落辜负了前妻,我尽全力善待呵护你,或许不够,女人在感情的索取无尽无休,但我给予了你我能给的全部。破镜重圆不难的,将你我之间的裂痕,一点点,不剩丝毫的抹去。”
我呆滞仰面,“你要我做什么。”
他擦我的泪迹,旧的擦了,又添新的,他耐着性子擦,直到我的面庞洁净完好如初,“你能做什么。小安,我们有几十年的余生,一根刺横亘着,能摒弃前嫌吗。拔掉刺,所有都会过去。”
我发觉自己愈加猜不透这个男人,他与我最初依赖崇拜的梁钧时大相径庭,他脸孔有雾气虚掩,他不言不语但对我的背叛了如指掌,他压抑着,伺机戳破,他没有用情分挽回,而是选择利用我的过错,他擒住我的懊恼,折磨着我,将我的良知转化为一柄杀敌的利剑。
他变得如此不真实,狡诈,无惧,又毒辣。他与我隔着千山万水,距离昔日的温情越来越远,荒谬是,我除了肉体出轨仍是他最初拥有的许安,我没想过长久,将严昭剔除我的生命是早晚的事,我虽然贪婪一时偷情的刺激,更珍惜梁夫人的一切,我不能失去这段婚姻,我赌不起。
而梁钧时似乎不愿配合我演浑然无觉相安无事的戏码,他揭穿了我盘算好的剧本,在我绞尽脑汁脱身却来不及收手的千钧一发之际,扼死了我的命脉,仿佛呼啸的潮涌一般,激发了我奔腾的愧怍,羞耻与无颜。
040离婚(上)
我眼角滑落的泪如数吞没在他掌心,梁钧时口中的破镜重圆,更像一张空头支票,谁都不确定原谅的时间和程度,一年,十年,一生。
它是这世上最冷漠亦最滚烫的刺,卡在人性喉咙,戳在伦理的经脉,时过境迁,情爱,感恩,激情全部灰飞烟灭,它仍是如鲠在喉,历久弥新。
梁钧时的原谅是我的希冀,也或许是我的坟墓,我爱他更恨加注在生活里的栾文,我是一时沉沦,梁钧时却在她身上耗费了四年半的时光。物是人非是多么无奈悲哀的下场,荒诞是我无路可走。失去梁钧时,许安一事无成又无依无靠,我不具备更好的出口,更安宁的港湾,迎我的只有万丈深渊。我最好的青春赔在这五年里,我凭什么一无所获出局。
我颤抖捂着脸,按捺住撕心裂肺的绝望和崩溃,梁钧时捏着茶杯一言不发,他耐着性子,像守株迷途知返的兔子,他铸造了牢笼,囚困了拼命赎罪的无措的猎物。
我意识到自以为风平浪静的得意人生,随处可见欲念碰撞道德的残酷,至亲、至疏,皆夫妻。他可以是我的天堂神祗,也可以是我的地狱阎王,婚姻中的利用,犹如战争里兵戎相向,智取,暴力,暗算。唯一的区别,战争尸骸成山,夫妻的交锋杀人不血溅。梁钧时给我财富,荣耀,风光,我回馈他忠贞,贤淑,不渝。他才爱我岁月往复,爱我白发苍苍,爱我靓丽到沧桑,我打碎一件,他都毫不犹豫剥夺。
“我怎么做。”
他撂下杯,抬起我涕泗横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