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他坦白到这程度,只差直截了当刺破了,饶是我再装作云淡风轻,也变了脸色,严昭及时收敛了他的狂妄,与梁钧时握手告辞,“玩笑而已,梁局别计较。”

回家的路途中梁钧时在宴厅被灌下的红酒犯了后劲,车开了半小时,他吐了半小时,唇色苍白透着青紫,整个人病容怏怏,我精疲力竭将他抬进卧室平放在床上,替他脱了皮鞋和外套,准备去卫生间清洗残留的酒渍,烂醉如泥的梁钧时毫无征兆恢复了点理智,他拉住我的手,我一僵,低下头,他醉眼朦胧,“小安。”

我不知为什么,他今夜的语气过于温和,他呼唤我名字时,那样殷切又悲凉的眼神,仿佛一柄刀刃扎在我的五脏六腑,我面对着他,这个在污秽挑剔的世俗中近乎完美的丈夫角色,我不由自主萌生出一股内疚与羞耻感。

我支支吾吾躲闪着他的注视,“要喝醒酒汤吗。”

他摇头,宽厚温热的掌心包裹着我,他嘶哑说,“你写得我看了。”

我一时没领悟,怔怔望着他。

他从枕巾下抽出一本封皮是竹子的日记薄,窗外涌入的风窸窸窣窣,翻开了页面,熟悉的文字泛着墨迹干涸的陈旧,挤在我的眼眶,我瞬间打了个寒颤。

我和梁钧时结婚四年,所有涉及性事的抱怨,幻想,不满,渴望,我都一页页一句句记载着,那不与人知的放荡罪恶的许安,那贤妻良母又欲望燃烧的许安,那在伦理道德的拷问下深藏不漏又挣扎堕落的许安,我庆幸我还不曾来得及记录严昭,不至于给这我拼命掩盖出轨真相的婚姻致命一击。

他将我的手抵在他心脏,“是我忽略你了,以后我该。”

我的血肉骨骼痛得几乎炸裂,这世上全部杀人不见血,戕害于无形的武器摧残折磨着我,鞭笞着我贪婪享乐背叛丈夫的良知。

我无比愧怍捂住他的唇,抽泣着趴在他胸膛,“钧时,求你别这样说,你没错,是我有罪。”

015 我和严先生做个了断

微醺的光影里,梁钧时无声无息。放在枕畔的日记定格在三十七页,是我相遇严昭大雪封城的那一晚。

我只草草写了几笔。

无关陌生的男人,无关浴血厮杀,无关狭路相逢的风月,无关巷子里撼天动地的枪击。

我坦白了日复一日绝望且无处发泄的崩溃,我深信不疑得爱着丈夫,爱他的优秀忠贞,温和体贴,又麻木不仁得厌弃他的不解风情,规矩死板。我曾忘乎所以引导他,尝试着电影里的片段,然而他面对我毫无保留的敞开,一如既往传统,唯独没给那样热切的吻。我一而再地失落,我无比期待他的唇蔓延过我皮肤的每一处。

我和梁钧时的生活攒成一团死结的缘故,我不敢说我的臆想,我的追求,他恰恰也不懂我的苦闷。我们僵持在男人责任女人妇德的舆论门禁内,他认为自己捧给了我全部爱护,我认为他熬枯了我的渴望,死结绑得越来越紧,直到它终有一天冲破伦理的深渊。

我承认已婚女性爱欲不分离的自私,鸡肋般的性消磨了我对婚姻的热情,我承认徘徊在精神出轨抑或坚守的边缘,我在痛苦的血泪中说,即使梁钧时没让我体验到快乐,我同样难以忍受他缺席的寂寞冷清的夜。刺激与平淡是矛盾的,并不代表不能共存。

我手臂死死地缠绕着他,仰起头哀求他原谅我。

梁钧时的心跳是如此躁动,强烈的酒劲上涌,他混沌的眼眸浮起一层惊心动魄的猩红。

我羞于启齿解释日记中完全不像我的许安,她深藏不漏的一副面孔放浪形骸,她粉碎了梁太太伪装的面具,端庄贤惠的,不争不抢的,柔情似水的。

我如何解释呢。

我的确迷恋于严昭的爆发,尽管只一回,他令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