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我和赵兰一起去了验尸房。一进门就有一股臭味往鼻腔里黏,我皱了皱眉,接过赵兰递给我的口罩和手套戴上,然后走近那张摆着尸块的金属床。它们暴露在一盏电灯泡下,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排列着。
我翻看着这些肉块,它们是紫红色的,表面似乎有些融化了,赵兰给我指出有一些是煮熟的。天气炎热,由泡在水里这么久,导致腐烂程度太高,生物物证全部损毁,没什么用处了。
赵兰在一旁跟我汇报了情况。我听完,眉头又皱了皱,“意思是,现在只能知道是个男人死了?”
“是的,队长。”
“董家桥有人失踪吗?”
“小赵他们挨家挨户问了,都说没有人失踪。”
我走到墙角,坐到一把椅子上,摘下了手套,“那里可能不是第一处抛尸地点。”
说完我就往外走了,我实在不喜欢那股腐臭味。走廊里没人,赵兰跟在我身后,问我,“队长,这些尸块明明是从桥底下捞的,怎么不是第一处抛尸地点。
我看了一眼表,“从哪儿捞的?”
赵兰更奇怪了,狐疑地问,“河里啊,队长你不是去过现场了吗?”
“对,是在河里,不是地上,不是土里,也不是树上。”我接了茬,回到办公室,从工位上拿到车钥匙,准备去董家桥再看一圈。
很快,赵兰跟了过来,我知道她想明白了,在她开口之前说,“叫李明刚带人去河上游盘查,不要只问有没有人失踪,还要问有没有人在这几个月内外出打工的,突然离开董家桥的。”
*
太阳很大,我站在河边,看着有一群黄鸭子浮在水上,就这么慢吞吞地游来游去。
我在鸭叫声中抽完一根烟,然后挪动了一下位置,防止泥水渗透脚底下的草,打湿我的鞋子和裤管。
凌晨的天太黑了,让人看不清,现在倒是能看清这片地方的全貌了。桥很老旧,有个写着红字的石牌斜在上面,它和桥一起沉默地架在河面上。河边长着杂草,矮的齐着膝盖,高的一直够到大腿。有一块地方被踩得齐齐整整,鲜绿的草倒塌后铺在泥地上,渗出一些泥水。
我察看过了,痕迹很新鲜,应该是昨晚局里捞尸体的时候踩出来的。
这么站了一会儿,太阳晒得我发热,我低下头,抬起了一只脚,另一只脚就会陷得更深,鞋底挤压着地上的草,渗出更多泥水,颜色像变质很久的姜汁。
几天前下过一场暴雨,这条河的水位涨了很多,河边的地面全部变成了这种泥巴地。
我穿的是皮鞋,泡水太久了不好,而且我也不想弄把鞋子弄得太脏。
我走到了桥上,这里比较高,能看得远一些。我看了一圈,看到树和房子,还有远处一座钢铁厂。它高高在上地冒着黑浓烟,让树和房子看起来很矮。
这时候传呼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是孙斌让我回局里。我没有着急走,想起来早上还有一条路没看,就朝着朝桥的那头走去了,走过几道草丛,我看见小路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我走了一会儿,那条路像没有尽头似的。我记起还要回局里,就离开了,打算明天再来。
如果凶手在桥上抛尸,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董家桥的大路,二就是那条小路。如果是在桥上抛尸,他走的是哪条路?有没有可能都不是呢?会不会是在水库开闸或者暴雨天气在河上游抛尸,导致尸块阴差阳错地停在了这座桥下面?毕竟那些尸块是烂了一个月以上的。
我不知道。
我回过神,钥匙还没插进摩托车里。我不再想了,发动了车,离开了董家桥。
在局里没待一会儿,我就感觉很无聊,在等下班了。其实我早该知道孙斌是个不靠谱的,他说的话只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