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武不紧不慢理正警帽，“刚来。”他阴阳怪气的腔调，“许太太确实有本事，没有白白陪沈怀南。自从创立盛文跻身商界，他再未登上法庭，市里一桩贪腐案，家属出钱三百万请他辩护，他当场谢绝。到底许太太面子大，请出山易如反掌。为出轨人妻助纣为虐打官司，在官商两界要传成佳话了。”

我不卑不亢掸了掸裙摆的褶痕，“是啊，他不仅助纣为虐，还辅佐不择手段往上爬的朱康当队长，连收买集团董事做人证的下三滥招数也想得出，难怪朱队有成就呢。”

宏武面色发青，“许太太，看清这是什么地界。”

我拨弄着肩窝上方摇晃的珍珠耳环，“案子没下结论，有结论了你再扣屎盆子。”

“张警官，沈律需要许柏承的案宗。”一名男子在这时招呼宏武，宏武迎向那名未露面的男子，“陈秘书，案宗在我们头儿手里。”

男子客客气气，“那有劳张警官一趟了。”

他们交谈声逐渐远去。

我并没在审讯室多作停留，许柏承眼下四面楚歌，太过得罪这群人，吃苦的是他。我恋恋不舍走出房门，临了回头望他一眼，他眼底漾着一丝笑意，那一丝笑意使我没由来地打个寒颤，不安到极点，“柏承，你答应我了。”

他笑意越发深浓，“我记得。”

我不放心，“你不能食言。”

许柏承说，“不会食言。”

我们相互凝视着，驻守在门口的刑警关上门，许柏承的脸悄无声息消失在门内。

我平复了许久，问他，“律师在哪。”

他一指，“在监审室。”

我循着他张望过去，在楼梯的拐弯处横亘着一堵蓝绿色的密码铁门，和审讯室这间屋呈相通的梯形状。

“沈律师是许柏承的代理律师，我想现在和他见一面。”

刑警说，“可以。”

我转身，沈怀南正好从隔壁监审室出来，我们相撞，他驻足，我也止步。

过道悬吊的一盏灯犹如雪色，灼白至极，沈怀南的面容亦犹如铺满一层雪霜，他望着我，我不言不语。

亲眼见到他，彻底打消了我所有的顾虑和忐忑，沈怀南终究决定救他。也是这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值得他半点动心，只值得他恨。他越是纯白，越是退让，越是纵容，我越是不敢直面他。我明白他的退让包括什么。他一切的自尊，他在世上所经受的不公，他满身的疤痕，他昔年屈辱卑贱的生活，他一切错误又不可自拔的情感。

我咬着牙，浑身抽搐。

沈怀南毫无征兆伸出手，抚摸我微红的眉眼，掠过鼻梁，到凉浸浸的嘴唇，他触手可及是我纠葛的羞愧与悲伤，“哭了。”

我抬起头，断断续续说不完整一句话，“你真的来了。”

他声音温柔，“承诺你了，我会做到。”

我强忍泪意，“我欠你太多，我知道自己还不清。”

他食指流连过我轻颤的眼眸和潮湿的睫毛，“那就欠着。”

我再也忍不住，深埋进他掌中大哭。

沈怀南一僵，随即闷笑，“什么毛病，哄不得了吗？越哄哭得越来劲。”

我抽噎着，“谁让你哄了。”

他一寸寸捻着我嫣红的肌肤，“不让哄还哭个没完。”

我别开头，“我一直爱哭。”

沈怀南扳正我，我跌进他漆黑的瞳孔，像氤氲着幽深的漩涡，细碎而迷离，没有止境，“见过了。”

我乖巧答复，“刚分开。”

“所以哭成这样？”沈怀南挑起我下颌，打量我肿胀的眼眶，“他究竟有什么好。”

我缄默，顺从他的摆布。

“哪里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