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我吻他干燥的手背和深深浅浅的斑驳的纹路，“我带了你爱吃的素食，和平日里抽的烟。”

他笑了，“亲手煮的吗。”

我点头，“是。”

他粗糙的掌心拂过我脸，那丝笑从眉间褪去，“后果可能没有预想那样好。一旦我被定罪，你能脱身就尽快出境，不论去何处，走掉就好。”

我低下头。

“钱在李秘书的户头，他会给你。”

我攥紧他手。

“林姝。”他喊我，“你要听话。”

我深呼吸。

许柏承问，“梅尔呢。”

我头垂得更低。

无须我多说，他也深谙外面什么光景。天崩地裂，流言如沸。

若非我强撑，单单是董事局就乱套了，何况朱康频繁施压，警局在明处打头阵，黄延祥士气也大振，无尽无休攻击梅尔，搜集证据。沈怀南是我能驾驭的唯一筹码，唯一活路。假如没有沈怀南，我何止水深火热，简直逼上绝路。可我不敢直接催促他，沈怀南心性喜怒不辨，我担心适得其反，只好采取迂回战术，先主动羊入虎口，再一举拿下他的口风。事实证明我成功了，沈怀南是加快实施了计划。

我只落寞了一小会儿，又振作精神安慰许柏承，“说不准有好结果。”

他看着我，“什么结果。”

他语气平常，漆黑的眼眸无波无澜，像一潭历经千年风霜的古井，平静，沧桑又透明。

我在他面前的确犹如透明，我会做什么，如何做，我付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甚至更庞大的东西，他全部了然于心。

我的喜悦一瞬被砸回谷底。

他一针见血，“你答应他什么了。”

我小声说，“答应把梅尔拱手相让。”我带着哭腔，“柏承，黄延祥有备而来，尹正梧也给了你致命一击，即便推翻指控，可议论不止，股东，高层，市里，省里，不是我们能摆平的。梅尔四分五裂，我们想要隐瞒的内情都曝光了，几乎身败名裂，我们根本掌控不了局面了。”

许柏承良久没有开口。

143 最初的样子

许柏承眼角交错着缠绵的皱纹，仿佛我们情浓之际，他拥着一片云雨，云雨里是赤裸的我，云雨里是火热的他，至死方休，欲海堕落。皱纹没有为他蒙上半分沧桑，相反，岁月的韵味成熟到极致，无端生出勾魂摄魄的蛊惑。他一双眼睛那么明亮而有神，哪怕被囚在一方狭窄灰暗的天地，意气颓败，也仍然风华。

沈怀南说，我不爱他了，我太执拗于往事，太执拗于自己所付出的，不甘心在旧时光里一无所获。对于崭新的，更轰烈的，我宁可错过，对于我停泊了太久的港口，我死里逃生熬过骇浪，再不肯渡向另一个港口，就算另一个港口无风无浪，那些漫长的，刻骨铭心的故事，它根深蒂固，成为我的筋，令我难以割舍。

我未曾问过沈怀南，那我的爱呢。

我畏惧他堂而皇之地撕开什么，粉碎这全部的悲喜和疯狂。我畏惧他告诉我，我的深爱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利用和牺牲中，磋磨得寸草不生，削掉了它最激情的，最诱人的皮，露出它最复杂的肉。

人性和爱情一样复杂。

当爱情掺加利益，权欲，阴谋和斗争，它的纯粹大打折扣，它的性质也瑕疵丛生。女人最纯粹的真情在世事颠沛里何其脆弱，禁不起男子的消耗，虚伪，谎言与屠杀。但我不愿因复杂而屈服，我最好的青春都押注在许柏承身上，他是我的整个世界，是我沉沦在爱欲和恨欲时最倾尽全力的执念。

我捂住脸，“柏承，失去任何也不遗憾，你平安才重要。”

我哭着移开手，掌心覆在他面颊，试图焐热他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