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康神情凝重接住单据,“致残的可能性大吗。”
护士说,“不一定,但我们要提前通知,家属也能调节心理。”
我攥着拳。
朱康偏头望着我,他望了良久,“许夫人,怀南的伤,是为营救您而造成,对吗。”
我面色铁青不语。
他很会掐我的软肋,掐我最隐晦的,最不愿直面的角落,“夫人被绑架,尹正梧死于爆炸,他前途无限,却赌上性命与您纠缠,说没有内幕,我是万万不认同的,许夫人可以选择隐瞒,为不可告人的真相作伪证,但我会查到底,主动和被动在法律量刑上,想必您清楚。我很相信邪不压正。”
137 坏女人
朱康在风险书上签完字,他合住归还护士,“多久能确定会否致残。”
护士接过文件,“这一周吧,病人能自主性的下床自理,炎症消褪,高烧不反复,骨节不化脓,就确定不会致残。”
我看了一眼沈怀南,“他目前状况是倾向于好还是坏。”
护士将玻璃罐中的药水注射进点滴瓶,“好坏没法保证,病人骨节痛感持续加剧,但白细胞在减少,具体结果看病情的发展了。”
药瓶里翻涌的气泡倒映出我心事重重的面孔,我靠近病床,沈怀南在灯光下注视我,他眼底漾着淡淡的笑意,“别怕。”
我才张嘴,就哽咽得不成样子,“我没怕。”
他轻笑,“没怕吗。脸都皱成包子了。”他尝试着抬手抚摸我,像十分钟前那个缠绵的拼尽全力的吻一样,可胳膊在半空便剧烈颤抖,抻得纱布下伤口也开裂,我慌忙半蹲,伏在他身上,“别逞强。”
他手指拂过我额前的发丝,“残了也没事,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都是寻常。”
我捂住他唇,“当心佛祖听见,真让你残了。”
他眉眼带笑,笑意越发浓,“不是不信鬼神吗。”
我攥住他冰冰凉凉的手,一本正经的语气,“佛不是鬼神,佛在六界之外。”
他遮住我眼睛,“佛不在六界,我在吗。”
“当然在。”我脱口而出,“红尘是最俗气最平常的六界。”
沈怀南嘶哑的嗓音里亦是笑,“我是人,你是妖。”
我陷在一片漆黑,鼻息萦绕着他皮肤沾染的药香味,我记得沈怀南总是喝中药,在他公寓里,办公室中,随处是药味,只是他衣裳喷洒了香水,香水更烈,药味就淡了,年长日久,草药味与衣香融合,便是幽幽的药香味。
我举起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我是什么妖。”
他说,“你是很坏的妖。”
我摸到沈怀南下巴,尖锐的胡茬刺进指缝,又疼又痒。他触碰我的睫毛,我的眼角,像此时窗外四月的昏黄,醉人的露水,温柔而恍惚,“你这种妖最要男人性命。食人的魂,吸人的血,坏到无心,偶尔又有那么一点良心,知道为我哭。我有时宁愿你没有良心,坏个干脆利落。”
我在他掌下眨巴眼,睫毛似有若无扫过,他松了半分。
“可你如果不坏,一切又会不同。”
我手心流连过他清瘦好看的脸,“你喜欢坏女人。”
他似乎在摇头,最终又平静。
“我不喜欢坏女人,只恰巧喜欢的是一个坏女人。”
沈怀南眼尾浅浅的纹路在我指尖一掠,是他唯一有温度之处。
他挪开那只手,灼人的白光闪烁,像插入眼球一根针尖,我仓促直起腰,从沈怀南胸口抽离,我失去他的滚烫,失去他微弱却顽强的心跳,也失去他散发的幽幽药香,好像注定我们会失去彼此。
可我们也从来没有坦荡拥有过彼此。
我和他,比我和许柏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