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的时辰,三点零五分。
原来海城有这样黑暗的地方,深不见底。最早日落,最早日出,被喧嚣的人潮与连绵的霓虹遗忘在角落,它的夜要捱过漫长狰狞的十八个小时,是繁华都市中悲剧故事的缩影。
原来海城有这样黑暗的男人,讳莫难测,他的每颗毛孔都充斥着阴翳、算计和狡猾,与这样孤独衰颓的地方融为一体。
我凝望沈怀南,逆着这座城池亮起的第一盏路灯,在幽淡的光影里,我情不自禁抬手触碰他的脸,从他白如玉的额头到清清静静的眉目,再顺延而下,他鼻梁并不高挺,是温润无攻击力的棱角,唇型也像春风一般细细地镶嵌,不似其他男人的唇过分硬朗,或是颜色深而厚大,他的唇色像肤色一样浅,能数清有六条交错而生的唇纹。瑕疵,残破与诱人,他脸上结合的特点不是最完美的,却是最适中的。
呼啸的西北风从不足两米高的矮墙灌入,夹杂密集凌厉的雪霜,像新磨的开过刃的匕首,丝丝拉拉割着皮肉,引发噬骨的剧痛,强劲寒风从天而降,席卷掉渣的墙皮和黄土,吸一口呛得五脏六腑发堵,我强忍贯穿全身的窒息感,“记得初次见到沈律师,也是在午后,大雨滂沱,你将自己的西服裹在我臀部,你也被雨水浇得濡湿狼狈。”
沈怀南倚着松动的危墙吞吐烟雾,“一晃九个月。”
我食指像淬毒的蛇信子,柔软掠过他小腹,掌下是冷冰冰的皮带扣,“我有没有告诉过沈律师,你这处部位的形状,在湿透时雄伟一览无余。”
他垂眸,神情戏谑打量我,“一览无余吗。”
我踮起脚,唇瓣贴着他耳朵,一边嘘气一边说,“凸起的真凸,平坦的真平。”我恣意流连他藏匿在长裤下的每一厘肌肉,坚实的,滚烫的,“沈律师练过啊。”
沈怀南偏头呼出一团浓稠的青烟,“我练没练过,许太太在身下感受得不够清楚吗?”他钳住我下颌,沾着尼古丁味道的指腹摩挲我唇瓣,“怎么,时至今日对许柏承还忠贞不渝的许太太,难道在一开始就觊觎我,馋我吗?”
我扣在他腹部的手狠狠一抓,他喉咙溢出一声闷钝的哼咽。
“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我上心。”
沈怀南似笑非笑,“无论我是什么东西,许太太也沦为我胯下之物了。”
我撤回停在他腰腹处的手,向上攀爬,抚弄他胸口,“我和沈律师的开始,我是无心插柳。错过你,我照样可以雇佣任何知名律师,在我替自己招兵买马时,我不知晓许崇文会以这种方式匆匆了结,我以为会有轮番的恶战,不断刨出真相,不断发酵,把许家的丑闻接连曝光在幕前,焦点会剑指我,由我这位心术不正的续弦扛下一切罪责,如果我能预见许崇文的时代这般仓促消亡,短短一年半梅尔便改朝换代,我无须什么人辅助,只静待这一天到来即可。就算我不能预见,国内最顶级律师只沈律师一人吗?天外有天,沈律师不过是近水楼台,适逢我病急投医的契机,才搭上我这艘船,否则你天大的道行无用武之地,连许家大门都摸不着,更遑论蓄谋已久的奸计能得逞。除了从我身上下手,你有第二条路吗?既赚我的钱,染指了我的人,又蛇吞象打算一锅端,你可真贪婪啊。你开局之所以大获全胜,是给包括我在内的资本家伏低做小的成果,不是靠能耐打下的产业。他们捧你成为海城新贵,我默许你在圈子里和许柏承勉强过上几招发泄一番,是你走运,人走运一次,不会次次走运。莫非你还妄图收局?让这盘棋的所有步数都在你谋划中完成,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有那造化吗。”
我用围巾擦拭着摸过他的手指,“沈律师是颇有本事,资本方不瞎,大家都扶持你,你自有你独一无二的用途,可志满得意时,最好也清醒点,别不识天高地厚,你一个傀儡罢了,指望自己骑在真正的资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