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挂断电话。
宋世忱脑子灵光,可年轻气盛,骨子里的毛躁未洗净,很易摇摆不定,我承诺他,梅尔不动宋氏,倘若沈怀南也承诺他不取宋氏分毫,盛文其实和宋氏没仇怨,梅尔却实打实结了两辈的仇。
我能利用宋世忱的东西,只怕比我预计中要少,并且危机四伏。
我起身离开房间,停在外面的回廊,视线越过扶梯,保姆正好签收了当天的晚报,我叫住她,“有宋氏新闻吗?”
保姆粗略一扫,“有的,夫人。”
“是荣辉出品吗?”
她点头,“是荣辉旗下的报社。”
我说,“拿来。”
她送上楼,我径直进入客房,守丧期间许柏承一直居住在景河公馆,客房临时布置了办公区域,我站到办公桌前,把报纸递给他,他抬起头,目光在报纸和我之间流连,一动不动。
我语气没半点起伏,“你想要的。”
许柏承又缄默数秒,“什么。”
“你自己看。”
他拧亮台灯,撂下手中的签字笔,接过报纸。
头版头条刊印着宋世忱被限制股市交易的详细报道,还有盛文遭受重创、沈怀南被董事局问责的讯息。海城顶级企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在盛文和宋氏都发生变动的同时,梅尔董事局席位也发生相应变动,顺位第二的王予持有股份由10%锐减到4%,降至董事局末位,他所减持的6%额度发行于股市大盘,而宋氏集团董事局也同期变更,有12万股被一并抛售,抛售者转手购入梅尔股份,12万股折合的5%股权由王予购入,位列宋氏集团董事局倒数第三席位。这场宋氏与盛文突如其来爆发的角逐中,盛文安插了王予进驻宋氏集团董事局,宋氏安插了宋世忱进驻盛文董事局,成为九名董事中顺位第五的股东,与第四仅相差0.5%。
宋世忱是业内并不看好的二代,许柏承珠玉在前,他的道行委实不够看,这是他的弊端,也是他的利端。万众瞩目不是绝对好事,反而束手束脚,许柏承当之无愧是省内的二代之光,可他的一举一动在无数人眼皮下,要一万个谨慎才能有所成就,但凡他疏忽了,被人钻了空子,他生命中的满盘皆输,要比其他人的满盘皆输惨烈几倍。他从少年时便心知肚明自己的处境,要防备私生子夺权,防备许崇文的打压,防备程世洵排挤,他输了,是永不得翻身,是为鱼肉,为许崇文管制下的敲碎利齿和利爪的笼中犬。宋世忱不怕输,他没什么可输的,我正是捏准宋世忱不起眼这点优势,借他之手,将只盯着宋铂章却忽略宋世忱的盛文集团打得措手不及,拉开两所集团交恶的帷幕。
宋世忱的空降代表宋氏正式向盛文宣战,从此对立,盛文自然严防死守,宋世忱在盛文董事局处于居中,王予在宋氏集团处于中下,可宋氏的董事含金量远大过盛文董事,毕竟是海城支柱企业,资金流与人脉网极其丰富,在宋氏占据大董事席位,皆是大权在握,可盛文被后面四分五裂的资本方操纵,董事长的话语权都不大,内部更无规矩可言,有势和有钱的互相压一头,压不住就撤资,抛售变现,沈怀南是没势力镇压的,所以宋世忱空有股份,他的实权比王予居下风,一旦王予在宋氏有所动作,他必须紧随其后以免被动。宋世忱渴望再升一位,0.5股额看似不多,可不论追平甚至反超还是相当吃力的,钱是一方面,在高筑的城墙里突围出一条渠道是更棘手的方面,宋世忱追平与否,取决于我的资金支援,以及我能否用自己的温柔乡迷惑住沈怀南,从他口中探知董事局漏洞和突破口,好歹是董事长,他亲力亲为招来的资本方,那伙人的短处,那伙人的贪性,沈怀南总会有耳闻。他受制于人,一个任意的决策都置于监视下,他不方便出面抛出金主的短处同他们对弈,我却方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