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涣散的双眼徘徊在他脸上,他重复了一遍,“资本家擅长算计,讲平衡之道,五百万的代理费让许太太不平衡吗。”
我只觉天地顷刻颠倒,倘若不是沈怀南倾注极大的力量拎起我,我恐怕要摔趴在地,“许太太故意的。”他盯着鞋尖上我吐出的一滩污秽,
“你在报复。”
我舌头含糊不清说,“你可以躲开。”
他面无表情,“我能未卜先知吗。”
我踮起脚,“能啊。你确实有用,假设沈律师不提点我,那次我就豁出去了,许崇文有心原谅我,我自己也失之交臂了。沈律师步步为营套住
了我,以贪财的面目打消我的戒备,再挖掘我的过往要挟我,最终开出条件,我不答允你便在我指望你的节骨眼离我而去,害我孤立无援。到底你
助纣为虐,还是我当你的踏板。”
“离你而去。”他捕捉到这句,倏而发笑,“许太太这副醉得离谱的模样,就不必卖弄文化了。”
铁银色的金属墙壁倒映出两具纠葛的身躯,乍一看紧挨着,专注看却又交错出十分安全的距离,他深浅不一的气息喷薄在密闭的电梯中,隐约
有红酒的浓香,也有一股清冽的回甘。
白兰地的后劲果然凶猛,狂躁的酒气上涌,熏得我发昏,我仰起头,绯红的脸蛋像着了火,“沈律师,我发烧了。”
沈怀南一手插兜,一手扶住我摇摆的脑袋,“许太太即将演绎你人生最荒唐的时刻,试想你折腾的男人是许崇文,你会失宠或是下堂呢。”
起起落落的电梯晃得我反胃,我试图发泄体内的灼烧感,可我已经丧失了自控的能力,四面八方都是分裂的沈怀南,我一边抓他一边叫他名
字,他一把擒住我险些挠伤他的手,静如止水的眼眸注视我。
我问他,“沈律师在吃什么。糖吗。”
他回答,“你要吃吗。”
我咧嘴笑,“要一颗。”
我张开唇,他塞入一粒,“是硬的,含着。”
我咀嚼着滋味,“薄荷的。”
“喜欢薄荷吗。”
我说,“喜欢榴莲。”
喝醉的人比正常分量要沉重许多,沈怀南被我拉扯着站不稳,他竭力控制我,“不臭吗。”我屁股堕落在他和墙根的缝隙之间,眼前猝然天昏地暗,失去感知的最后一刻,沈怀南接住了我。
我从宿醉中醒来时,还是头痛欲裂,强撑着要坐起,可使不上力气,脊背才脱离床又狠狠倒下去,失败了几次我索性放弃,浑浑噩噩梭巡这间
全然陌生的卧房。不大不小的空间设计得清爽简约,米白色主调的墙漆,镶嵌着整齐的黑色护板,一簇放下的窗帘悄无声息摇曳,偶尔敞开,偶尔又合拢,在敞开的一霎涌进微弱的蝉鸣和婆娑的树影,天际深处晕开浅浅的鱼肚白,浓郁的乳白化不开一般。
是梦,又不像梦。
月色隐去,半扇窗被烟青色覆盖,半边是幽暗半边是微光,光与影射出长长的曲线,一头连着黎明,尽头笼罩着一副男人的轮廓,依然是那件
雪白挺括的衣衫,薄薄贴着胸膛,皮带松了两寸,西裤纤尘不染,他一动不动倚着沙发,掩埋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光中,仿佛一弯沉寂的湖泊。
他让梦境更扑朔迷离。
我摸索着毛毯裹住的自己,泄在裙衫上的酒水也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残留着一点潮湿。四点的钟声由远及近,蔓延了整间屋子,钟声停止时,
我嗓子沙哑喊他,“沈律师。”
他闭着眼,平静不起涟漪,“床头有水。”
他声音不带半点睡醒后的慵懒,仍旧清澈利落,像一晚都无眠。
“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