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1 / 3)

他面容一闪而过的灰败。

我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放在许崇文唾手可得的地方,他看着那杯水,像嘲笑自己,又像嘲笑别人,“真是养虎为患。”

“你何必怪自己。”我调亮台灯,“即使早知为患,你自己的血脉,你不养吗?难道你有先见之明,灭绝人伦扼死他在襁褓中。何况你又怎知自己的长子会与你为敌到这种地步。”

许崇文攥着杯壁,手背青筋暴起。

“柏承二十一岁入职梅尔,迄今十二年,他是怎样的脾气,怎样的城府,你最清楚,你再懊恼也迟了。柏承习惯做两手筹备,吞下兰大船厂和吞不掉,他各有一手后招,我们说服了金方盛对阵华腾,却忽视柏承在商业上的高明,他算准你必将阻拦他,他放任我们从中作梗,暗中布施了后手,把梅尔拖下水,现下万科以为梅尔在源源不绝注资,扶持华腾,否则以华腾的资金数目,供不上许柏承在股市绞万科的股份,即便许柏承背水一战,也不可能高歌猛进,短期内就吃掉一家三十多亿资金链的子公司。万科一旦翻身,日后难免频繁交锋,金方盛根本不相信中等规模的华腾能将万科打成落水狗。万科一旦翻不了身。”

我后半句止息在舌尖。

许崇文静默良久,“翻不了身,如何。”

我一言不发。

许崇文胳膊突然一扫,文件和报纸被他迅猛的动作扫落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声响在书房里炸开,我踉跄后退,惊魂未定杵在那。

他咬着牙,“好,好儿子。”他气得浑身发抖,“算计来算计去,他终究是借刀杀人,赢了他老子。”

许崇文在商海驰骋一辈子,整个海航业是他牢牢把控全省核心,许柏承倘若正儿八经经商,许崇文倒不那么恐慌,关键许柏承把商界玩成了江湖,商界的兵不厌诈和江湖的兵不厌诈大相径庭,针对万科的举措是江湖的一套,按照商业规矩,许柏承不能这么动万科。金方盛无防备地掉进许柏承的陷阱里,也是没想到他搞阴招,许柏承这一招其实损人不利己,看似他占得先机,实则万科将成为业内的前车之鉴,但凡动许柏承的奶酪,就遭飞来横祸,饭碗抢不过华腾,为自保索性敬而远之,华腾会逐渐被孤立在商圈。许柏承也预料到这天,他化解的唯一办法,是让华腾取代梅尔,做海城当仁不让的龙头,一个龙头的诞生,象征一所城市金融贸易的变革,所有同行的饭碗都在变革中大洗牌,龙头会扶持自己在业内的人脉和盟友,许柏承的圆滑胜过许崇文,他完全能化解孤立的困境。

梅尔将不复存在,华腾会套下梅尔的骨架和肉,托在华腾的躯壳里,让历史遗忘许崇文缔造的梅尔。

我蹲在地上,一份份捡起报纸,“我读过你书架上一本《春秋记》。春秋时期的齐桓公也经历过兄父相残,朝臣诋毁的内讧。他得势后,没有报复管仲昔年辅佐公子纠,狙击自己险些命丧他乡的旧债,他感慨管仲明知公子纠大势已去,还忠贞以待,于是效仿周文王知人善任姜子牙,三请姜太公出山,劝诫他不计前嫌襄助自己,来匡扶天下。”

我把捡起的报纸依日期顺序排好,陈列在许崇文的书桌,“崇文,柏承做齐桓公,你肯做管仲吗?”

许崇文凝视着我,我也回视他,好半晌,他冷笑,“你认为呢。”

我回答,“抛开恩怨斗争,你是他父亲,你应该肯。”

许崇文冷笑加剧,“我肯做管仲,柏承可不是冰释前嫌的齐桓公。他会神不知鬼不觉架空我,软禁我,慢性摧残我。我年事已高,大限也将至,我的生死,我的喜忧,我不会交给狼子野心的他做主。”

他上身后仰,转过椅子,一派消沉,“你回屋吧。”

我没再坚持,“崇文,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吩咐我。”

房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