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的操纵,事实上只占两三分。
都在床上。
除了床上,我操纵不了他。准确说,他是假意被操纵。
他却能操纵我六七分。
我没有保留我的秘密,我无法保留,我们的故事开始,就是他精心设计的偶然中的必然。
他是律师,我是委托人,和盘托出是我的义务。
他半生在政界沉浮,只为攀上许崇文相干的人。
很不巧,我被物色上了。
倘若我没有把电话打进盛文,倘若我选择了其他律师,我和沈怀南的缘分也不会就此错过。
他会想方设法接近我,一如我接近许崇文。
阴谋不可能因一步之差戛然而止。
我擦干水珠,把毛巾丢在垃圾桶里,离开佛罗德酒店,出门时正好和驾车拐弯的沈怀南狭路相逢,我们没道别,甚至不曾给予对方眼神,像全然陌生的两个人,一南一北分道扬镳。
我坐上路旁等候的商务车,尹正梧不在驾驶位,他此时在安保室销毁录像。
我掏出手机,拨通阿季的号码,“查江闻。”
阿季在那头问,“哪方面。”
我命令,“有一算一,查个底朝天。”
阿季沉默了几秒,“他有问题吗?”
我降下车窗,让空气流通起来,“他拿到的股额不对。”
阿季说,“不是4%吗。”
“7%。”
他倒抽气,“江闻叛变了?”
我看向窗外来往的人潮,“不至于。我怀疑许崇文在设套,江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股额。”
阿季恍然,“多几人分股份,许崇文偏爱江闻不会显得太出挑。”
“不。”我否认,“只这一个理由,许崇文犯不着大费周章,他设套是冲我来的。”
“您?”阿季更茫然,“您寻回的江闻,所以许崇文担忧他为您所用?”
我心不在焉叩击着窗框,“许崇文一向多疑,我早前又对梅尔的股份感兴趣,我授意江闻以害怕许柏承未来赶尽杀绝为借口,旁敲侧击向许崇文讨要股份立足。许崇文说不定打算一石二鸟,股份给江闻的同时,再试验下我们是否联手了,3%的出入足以令江闻百口莫辩,只要他是我的人,我必定疑心他不忠。离间之计,是许崇文玩得最漂亮的。”
阿季应声,“我马上查。”
“他母亲和弟弟,你悄悄与江闻做个亲子鉴定。确保万无一失,要是江闻和他们无血缘,我们捏着他们没用。”
“那可棘手了。”阿季语气凝重,“证明江闻有备而来,有雇主的,咱上当了。”
“只是猜测。江闻是酒吧老板介绍给我的人,那家酒吧在当地很有名气,他没必要树大敌。”
阿季分析着,“不排除酒吧老板也上当了,江闻的雇主肯定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我盯着酒店大门,尹正梧从一扇铁门内走出,我对阿季说,“我这边不方便,你尽快回信。”
阿季说,“我明白。”
我仓促挂断电话。
我并非不信任尹正梧,信任是有区别的,阿季彻头彻尾是我的人,可尹正梧不仅是我的人,他更是许崇文的人。确切说我和许崇文在他心里的权重是四六分,他会接受我的招安,是他意识到许崇文处境不安全,我是许柏承的棋子,同样是许崇文的对手,许崇文可以有对手,但对手必须在界限之外,很明显我在界限之内,我无时无刻威胁着许崇文的后院,他识破我的真容,难以识破我的真假,在尹正梧眼中我和许柏承像两匹狼,孤军奋战又同仇敌忾,我没有制约,没有置于耳目的监视,我是随时爆炸的炸弹,潜伏在许柏承的阴影下,融入许崇文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