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乘高铁在阑城市中心的南站出站，租了一辆广本，驱车直奔桃源东路的万华大厦。

桃园东路是阑城最复杂的支干路，一千多套廉租房，十几条巷子经营着底层行当的门店，五金，包子铺，各省的土货，三十九块钱清仓的鞋子童装，方圆五十里热火朝天。

我的目的地是九江酒吧。

这间酒吧是地下酒吧，建筑在万华大厦的地下车库，B1存车，B2开场子，不干扰万华的业务，确切说是九江的老板图隐蔽。

九江的老板叫姓郑，在万华有股份，和万华的大老板是发小，万华隶属金融领域，草根起家，靠非法融资和理财发迹，据说在四月初就被盯上了，不明来源的金钱高达过亿，万华现在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十几名便衣轮番值岗，潜伏在周边的小吃街和便利店，守株待兔露面的高层过堂。

万华不景气，酒吧也受牵连，往日是灯红酒绿，如今的九江低调不少，只开一扇门，从万华大厦后方进，由于没窗户，空气流通不畅快，进门时铺天盖地的烟酒气，和奇奇怪怪的兴奋药丸的气味。

楼梯一路向下，拐个弯儿又朝左延伸，七歪八扭的楼梯是彩色的琉璃砖垒砌，冷不丁很晃眼，我扶着墙，一阶一阶摸索着走，直达酒吧里面。

尹正梧在检票口恭候我，他颔首，“夫人。”

我站定，“到齐了吗。”

“到齐了。”

我扬下巴，“进包厢说。”

尹正梧引领我走向过道尽头的一扇门，我推门而入，包房里或蹲或坐了四个男人，他们看到我先是聚精会神地审视了一番，我面无表情任由他们审视，他们审视够了，不约而同排列站好。

我并没急于观察他们，而是梭巡着这间安静到诡异的包房。

消声器在东南西北的墙上各挂了一柄，将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弱化了，客人从隔壁和门外经过，耳畔也鸦雀无声。

是行家。

这类精通门道的行家，干的买卖十之八九不太上台面。

许柏承的Vesa，打擂台的广寒宫，也都沿用消声器，保障包间里顶级客户的隐私，至于他们谈判，交易，玩了什么，外界是一无所知的，更留不下把柄，能留把柄的，只有场子本身，但不论是许柏承，还是那位沈老板，他们都不会惹火烧身，去搜集有头有脸的富商和权贵的蛛丝马迹，那东西烫手，能换利益，同样能把自己玩翻船了。

我摘了帽子，“郑老板呢？”

尹正梧把帽子搭在门口的衣架上，“我打招呼了，郑老板不在，我封了八万八的红包。”

“挖墙脚的差事，我头一回干，你得和郑老板说清，别误会我图谋不轨，我无意涉足娱乐城分杯羹，即使许家的长子涉足，阑城地带，抢不到他郑老板头上。”

尹正梧调亮壁灯，“郑老板知道，您和他是相安无事。您有求，他应承，您出钱，他出力，是正儿八经的买卖。这四人中，有两人是郑老板过了一道手的，他担保，嘴巴严实，来历也无从下手询查。”

娱乐，造假，黑市，凡是灰色行当，这里的人员鱼龙混杂，大多是背井离乡混饭吃，不三不四不见天日，牙口紧，手也黑。无根无依，调查他们很吃力，而且这些人狡猾，心眼多，在阴谋的浪里浮沉最合适。

我不紧不慢开了一瓶人头马，尹正梧涮洗了杯子，他斟满后我接过饮着，“我找你们干什么，有数吗？”

他们东张西望，等相邻的同伴先说，都畏惧失言得罪我这个大买主，不过他们有耐性耗着，我没有耐性，我单腿翘起，神态轻松陷在宽大的沙发里，“我数十下，都装哑巴就出去，换一批人，郑老板在阑城道上不差渠道，我犯不着和你们打哑谜。”

我数三时，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