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光牛奶,将杯子放在书桌,“翻到哪了。”
我流利默背了一句原文,半点没结巴,“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许崇文很欣赏的神情,“你能理解吗。”
这次我有点结巴了,“一个人越是擅长什么,越是掉以轻心,壮志凌云的人起初都发愤图强,专心致志做事,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被时势馈赠战果,便沾沾自喜全部是自己本事的功劳,自认能掌控大局,于是忽略时势会瞬息万变,忽略卧薪尝胆的敌人,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崇文拨弄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他聆听着,未发表见解。
我问他,“崇文,我理解的太肤浅吗。”
他拇指在最大的一枚佛珠上停顿,“不,你理解得很精彩。不过林姝,庄子的本意是,有所成的人,要死得其所。商人就该死于商海战争,不能做危机的逃兵。鱼就该死于海洋,不能背弃自己的本性和初衷。再深入说,伯乐挖掘千里马,千里马摔死伯乐,千杯不倒的酒仙自恃世间没有酒能让他醉,却有朝一日被最毒辣的酒毒死。”
许崇文在感慨,虎毒不食子,可幼崽翅膀硬了,会食父。
我没法接茬。
许崇文明显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他是满意我的,除了我和许柏承的私情外,我几乎无可挑剔,作为他第四任续弦,我比前三任都称职,都乖巧顺从,以夫为天,万事以他为先,适可而止的甜,适可而止的辣,简直舒服到他心坎儿里,我从未令他缺失新鲜感,缺失沟通的兴致,我竭力扮演崇拜他的妻子,他无时无刻能在我眼中找寻到我的温婉体贴,柔情似水,露馅前是,露馅后仍然是。
他看着我,儒雅和蔼,“晚安。”
我也看着他,“晚安,崇文。”
我回到主卧,整个人都垮了,我褪下长裙,换上真丝睡衣,倒在床铺。
天花板被投影仪投上大片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