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波浪幻化的暗影,是男人面容。
他像雨丝渗透在瓦砾中,以缓慢而一击即中的速度侵吞着我。
我掷了个枕头,砸在房梁的吊灯,又砸在油光水滑的地面。
墙角的落地灯在窗帘后闪烁,我一把拨开纱帘,更清晰目睹它散发的光晕,晦暗,澎湃,柔和,像极了这场荒诞错乱的故事。
我觉得感情很奇妙,也很可笑。
我活在时而刺激,时而陌生,时而恐慌的境地里。
数月前得知许柏承要结婚,我一度成魔。这座城市议论如沸的字字句句,像锋利的匕首,一柄削铁如泥的刀刃凌迟着我。爱许柏承,是我二十六年时光的本能。炙热的,焦灼的,心如刀割还死不悔改的本能。
他的每一寸骨骼,他的筋脉,我都了然于心。在悠长的岁月里,融于我血肉,我的回忆。
我已故的青春流淌着为他而狂的爱恨,是许柏承撕裂我,也重塑我。
有时我想,我不该怨他。
他是野心勃勃的男人,是一匹猛兽。他的心里被欲念,地位,荣耀,财力所填充。情意与女人,稀薄无用如破败的纸,他对所有女人,所有情不自禁馈赠他爱情的对象,都同样的轻贱和无视。我不是遭殃的那个,相反,我是幸存最久的,获取他的情感最多的,可我祈盼我是最特殊的那个。
我点燃一支烟,在黯淡的灯火下焚烧着。
呛得慌。
之前也呛过,没此刻呛得厉害。
我任由它在床头燃尽,熄灭。
第二天七点多,许崇文的宾利从车库驶离。
我失眠了,车开走我知道。
我没动弹。
我前所未有的疲惫。
以许夫人的身份无懈可击做戏做了一年,只想偷个懒。
不管不顾的放肆做自己。
海城的清晨没什么特别,但澜园的清晨是例外。
它被阳光镀了一重金。
我从出租车跳下,给了司机一百元钱,“别找零了,您买份热乎的早餐吃。”
司机一愣,他搔头很腼腆笑,“谢谢。”
我凝望面前的冷色调庄园。
阳光倾洒在狭长的柏油跑道,在一缕阳光深处的男人,长身玉立,穿着洁白的运动衫,浅灰色的长裤,紧扎的裤腿挥洒着蒸发的热汗,从青石板上的露水中经过。挺拔,俊秀,那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我唤他,“柏承。”
他迈上台阶,步伐顷刻止住,驻足回头,“今天怎么来了。”
我跑上去,搂住他脖子,两腿骑住他,牢牢地吊着,“想你,发了疯的想你。”
许柏承托住我屁股,上半身微微后仰,他眉目缀满汗珠,细致打量我,“以前没有发了疯的想过吗?”
我摇头,“没有,只今天。”
他维持着亲昵交缠的姿势,将我抱进客厅。
我憎恶这种感受,负罪的感受。
可我分明无罪。
罪魁祸首是男人,是金钱权势,是物欲横流,是人性的贪婪。
就像沈怀南,他也无罪。
许崇文和许柏承擅于取舍,在取舍上他们无心无义。
回首三十余年,我们皆是他们这盘棋局被舍弃的棋子。有自己的价值,自己的命运,和自己应得的结局。
被舍弃是太多人的命数。强者轻描淡写的屠杀,毁掉弱者风平浪静的一生。
我突然记起,五年了。
五年来,许柏承留给我的,都是一副离去的背影,我守他归,我送他走。
我心口隐隐疼痛。
眼前放映着许柏承从阑桥带我上车的一幕,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