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哀愁。
我蓦地想起,从最初相遇,沈怀南温润好看的眉间总有淡淡的忧郁。
是成熟又消沉的忧郁。
多数男人的本质是顽劣和贪欢,对物欲和爱欲自私,多数女人的本质是付出和永恒,对感兴趣的执拗无私,年岁越长,特质越突出,因此中老年男人都痴迷小姑娘,而三十岁以上的女人都痴迷神秘鲜嫩的男人。
沈怀南斯文如玉的面容,那一副若即若离的神韵,蛊惑着女人为他寂寞忧郁的岁月添砖加瓦,意乱情迷。
公事我不可能打赢他,尔虞我诈的交锋中能匹敌沈怀南智计的男人非得许柏承不可,我看透我们之间的悬殊,才铤而走险从情字下手。
变幻莫测的世事最无常,沈怀南是世间的正义,也是世间的巫邪,难以捉摸,难以征服。他主动认输,受俘,一定是那个人掐住了他命脉。失去那个人,他的世界将沦为黑白,他的欲念都荡然无存,没了乐趣。
我要做沈怀南的那个人,一如许柏承之于我。再翻云覆雨恣意妄为,这颗心脏也牢牢地牵制着,插翅难逃。
我倏而笑出声,“沈律师玩拼图吗?最复杂的人形拼图。我玩过一张西洋女人脸部的拼图,在我二十二岁那年。许柏承去外省出差,我拼了一夜,从傍晚到黎明。女人脸只需一千块木片,可拼图的盒子里多余了五十五块。当我差七块就拼完整时,在剩下的六十二块木片中,我死活挑选不出究竟是哪七块,我把残缺的它锁进抽屉,搁置了半月,再取出时,我随心所欲,看中哪一块就使用哪一块,竟一一吻合。我只觉荒诞,半月前夜深人静,我绞尽脑汁没拼成,半月后玩票似的尝试,倒一举如愿以偿。是什么缘故呢?”
沈怀南非常平静聆听我放肆的笑声,比子夜时分静止的一株树还了无生气,像封住穴位。
我抚摸他的唇,“沈律师,女人在情爱里,是被动的一方,男人说女人犯贱,好骗。男人在情爱里是上风的一方,你明白物竞天择吗?男强女弱,被普罗大众所默认。一旦情场里调转强弱,男人被女人步步为营,男人不愿推翻规律,他”
我指尖从他唇滑落胸口,隔着布料似有若无的继续抚摸,“沈律师,当你陷进垂死挣扎的漩涡里,你已经输了。就像温水煮青蛙,在百分百煮熟之前,它还要蹦跶,还要寻觅生路,回光返照般从锅里一跃而起,可等待它的,终归是一命呜呼,你说呢?”
沈怀南紧绷着。
夕阳西沉,橘色的晚霞投射在他乌黑的眼睛,我笑得欢喜,他眼睛里的我笑得更欢喜,我瞧着他身旁的食物袋,“吃泡面啊?多没营养,我请沈律师吃西餐吧。”
他反问,“西餐有营养吗?”
我赶紧改口,“你带我回家,我下厨烧菜。”
“带你回家。”他重复了一遍,“没空。”他犹嫌不够,讥讽说,“许太太逢源男人的本领过于强悍,我段位低,也颇有洁癖。”
我钳住他下巴,霸道又刁蛮,“你指桑骂槐我不洁?”
他拂开我手,“许太太从前洁与不洁,和我无关。你若是要勾引我,入我的怀,我不喜欢与任何男人分享共用。”
我笑眯眯挨近他,“沈律师的弦外之音,风月之事你只崇尚一男一女,我要搭上你,还得踢许柏承出局了?”
沈怀南逆着一束黯淡的黄昏,无声无息。
我笑容一收,莫名其妙,“沈律师,他是我五年唯一的男人,你要求未免太苛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既然我和许太太谈不拢,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又要发动引擎,我仓促伸手,抓住他一截裸露的小臂,我知道沈怀南欲擒故纵,也知道他快沦陷了,可他的态度依旧冷得我惊慌,不由自主的胡言乱语缓和局面,“我不是沈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