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排一名侍者来捉奸,意图呢?”我把玩他系得规整的条纹领带,“我会挖火坑烧别人,会烧自己吗?沈律师英俊倜傥,我养着你不亏。”
沈怀南从我指下抽出自己的领带,“许太太雇佣的演员必定效忠你,是你确信他不会出卖你。你怎会给自己挖坑,顶多是给我挖,上层阶级的丑闻不是丑闻,是无底洞一般的封口费,是对家趋之若鹜的斗争砝码。我十年的律政生涯,深谙人言可畏,我和许太太的私情一人传十人,十人传百人,你在告诫我,你有无数方法搅弄风云,我不臣服你,你就假戏真做,赌上自己也算计我身败名裂,你的余力未尽,许崇文会捞你,我算是随着这艘破船而沉底,我臣服于你,是我名利双收的前提下仅剩的生路。”
我一言不发,眼窝里蓄着笑。
沈怀南的指尖沿着我曲线划过,“许太太的戏演得太刻意了。不过不妨事。你招数烂可胜在管用。完完全全引起我的兴趣。你是豺狼虎豹,我也冒险试一试。”
“决定了?”
他说,“决定了。”
“不反悔?”
沈怀南说,“来得及反悔吗。”他一扯,扯住我手腕,腕间的女表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许太太动用高科技窃听器,也要攻克我,我一再推辞你,拒绝消受美人恩,许太太翻脸,我有什么好处。”
我笑出声,“沈律师,假设没有许柏承,我十有八九会爱上你。”
沈怀南云淡风轻,“假设是伪命题,这一生不成立了。有他呢。有他许太太就不会爱上我了吗。”
我思索着,斩钉截铁回答,“不会。”
他笑了,“会的。”
我也笑了,“沈律师和我,谈钱,谈名,谈欲,谈合作,谈联手复仇,谈互为阶梯,都恰如其分,唯独谈情说爱,是不合适的。男人过度的自信是自负,失手会很丢人。”
沈怀南说,“我敢告诉许太太,就有把握。”
我窥探着他。
他很认真,近乎执拗的,近乎十拿九稳的认真。
像算命先生说服一个藐视占卜卦象的求签人,信誓旦旦,又如迷雾。
爱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比集齐天时地利人和还难。
我曾对沈怀南说,爱过许柏承的男人,对男人便免疫了。
许柏承是治病的良药,亦是染病的毒药。
好的坏的都应有尽有了,除非遇到的男人比他更良,也比他更毒。
最终我没反驳沈怀南,我说,“等沈律师实现的那天,再来邀功。”
窗帘外这时砰地爆发一声巨响,像摔碎什么物品,
我推开沈怀南,直奔外面最喧哗处,我反手一拉走出遮掩的帘后,注视着眼前一地狼藉,杜国贺与傅彪又杀红眼打起来了。
我到达傅彪身旁,二话不说钳住他砸酒瓶的手,我利落又霸道,他原本是不卖我面子的,一匹雄狮要立威,岂会半途而废。
可他触及我面庞的一瞬,他打量着我,短短的两三个小时,我与休息室内任他调侃的林姝简直判若两人,傅彪百思不得其解,只错愕愣着。
“傅老板。崇文临时被公务缠身,筵席从头到尾,是我一手操持,其乐融融就罢了,不能好聚好散崇文会怪罪我,而傅老板在省内向来盛名煊赫,是说一不二的强龙,您再三与杜董事长交恶,互不相让,您的根基在蒲城,他的根基在惠城,聚到海城都是外宾,何况您确有意向要在海城投资项目,太过得理不饶人,同行畏惧,下家忌惮,您能顺利吗。”
傅彪默不作声看着我。
我说,“傅老板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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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窗前,揭过宽大澄净的玻璃,眺望一座花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