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住了,夫人。”
我直奔对面灯光最黯淡的地方,瞧着房梁下方半米处敞开的天窗,彼时风过无痕,树梢正晃,暗影打在墙上,我有条不紊拨通许崇文的电话,夹在颈侧,单手焚了一支烟,“崇文,你什么时间到酒楼。”
“林姝,我临时有合约要谈判,被牵绊住了。”
我一怔,“你不过来了吗。”
他应声,“对,不过来。”
我又问,“暂时不过来,还是确切今晚都不过来。”
他沉思了半晌,“今晚不过来。”
一簇薄荷味的烟雾漫过舌根,我吐出,“柏承没收到请柬,我自己主持宴会吗。我只是女流,我担心会辜负你给予的厚望。”
“百达丽一事,你和柏承有点谣言,冷处理最好。”
我本来是犯烟瘾了,第一次抽烟都抽得不舒坦。
其实许崇文开口瞬间,我就心知肚明他的意图。
他准备让我独自收拾傅彪这个烂摊子,许崇文自始至终不露面,无论我多么过火,将傅彪逼到多么穷途末路之地,他是独善其身的,傅彪要当场报复,亦或秋后算账,也无可奈何。
毕竟名利场机遇至上,讲究过时不候。
许崇文一声不知情,就能击退傅彪的兴师问罪。
我如果造化好,一举得手,许崇文正好了结祸根。
我如果造化差,适得其反激怒了傅彪,许崇文尚且有周旋余地来出面。
我唇内喷出一团薄雾,是浅浅的灰蓝色,“我会竭尽所能应付,崇文,我争取不让你失望。”
他声音含笑,“我信得过你。”
我挂断这通电话,编辑了短信发送到尹正梧的号码上,接着便物色了个僻静的位置,等候匆匆赶来的尹正梧,他格外迅速与我在楼梯间汇合,我开门见山问,“成功吗。”
他把一碟磁带和一摞相片交给我,“夫人,一切顺利。”
我牙齿咬烟头,微嘘着眼皮,将照片翻来覆去浏览一番,“挺劲爆啊。傅彪五十岁了?”
尹正梧很含蓄,“是五十岁。”
我指着相片中的女人,“她是孟小姐,这两人?”
“海城会所里的女人吧。”
我意味深长说,“外界常说崇文宝刀未老,傅彪的光辉事迹倘若被宣扬出,崇文是否要跌下神坛了。”
“宣扬与否,如何拿捏他,不是夫人您说了算吗。”
我笑了,“尹经理,务必要揣好,夜里散会后,咱去一趟傅老板的套房,和他谈一笔交易。”
尹正梧说,“我明白。”
他先一步从通道口离去,我也紧随其后,衔着这支没燃尽的女士香烟,款款向宴厅逼近,从旋转梯到喷泉舞池再到水晶宫,是长长的半圆形回廊,我步伐极慢,隐约听见相邻的几名女子低声讨论我,她们不是某位男宾的太太,而是女秘书以及企业的客户公关,她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她们渴望虏获的目标,是各界响当当的人物,她们指望通过自己的目标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即使很困难,即使如愿以偿也要在这场不对等的关系中付出莫大的代价,她们仍然将自己的欲望写在世故的双眼。
许崇文的夫人做过销售,做过导购,还做过荒诞的婚托,最终摇身一变海城最腰缠万贯的女人,一个飞上枝头的平凡女人,她的上位史在商业圈,是无秘密可言的。
我嘴边的雾霭弥漫,红唇更撩人,偌大的宴场内是望不到边际的人潮攒动,我缓缓朝中心行走,侧着脸绾起散下的一缕黑发,别在小巧的耳朵上,却不小心剐住了耳环,我一手持狭长烟卷,一手择开纠缠的发丝,倒映在汉白玉柱子上的林姝,有一种很高级的风情。
不色俗,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