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1 / 3)

那天我在车里问他,宋先生帷帐里的女人成百上千,你可有真心爱过谁。

他一脸的匪夷所思,险些呛了嘴里的水,“对谁。”

他问得我噎住,“某个女人。”

他像听了天大的笑话,“入我的帷帐,不入我的心脏。约定好的规矩,自然要遵守。”

是了。

坏也坏得利落,不拖泥带水。

许柏承动两分的心,偏说自己动四分。

如他伟岸又潇洒的男儿,四分的心意何其珍贵。

女人因而陷于其中,偿还数倍还不可自拔。

宋世忱是女人的刀,割就割,杀就杀,出血自愈,各安天涯。

许柏承是女人的药,吞便吞,一不能补救,二不能戒掉。

人世的一切,都依循社会规则。

身份,背景,信仰,喜恶。

社会规则是一杆天秤,有持平,也有高低之分,对于一高一低过分失衡的男人和女人,以游戏起始,以嬉笑终结,一不留神动了心,违背规则的独自疗伤,这是最好的风月,非要争个善始善果,爱与恨便永无宁日。

我与许柏承,就在灰飞烟灭的不宁之日里,一步又一步徘徊,一步又一步深陷。

我回过神,悠闲环着双臂看宋世忱,“宋先生,我挺好奇的,你为何非我不可。你臭名昭著,可臭名也是名,何况被有能耐的老子庇佑的二世祖谁不是声色犬马,荒诞半生。你要拉帮结派干一番事,门路憋不倒你。论语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拖我下水,不怕我反咬你吗。”

他若有所思,表示赞同,“以夫人的品行,得逞后反咬我一口你是做得出的。”

我没好气剜了他一眼。

他似笑非笑,“两相权衡取其重。这盘棋局上的男人,不管老的少的都比你技高一筹。夫人城府欠缺,可瑕不掩瑜,你演技精妙,比哪个男人都演得像模像样。夫人在丈夫身边戴着柔情万千的面具,那么明媚姣好,千依百顺,若非我早知你和旧情人暗通款曲,我还真信了。”

我掸了掸礼服下摆的水珠,“信什么。”

“信你们夫妻恩爱。”

我噗嗤笑,“那我演技属实不赖。”

他神情散漫,伸手捞着空中的尘埃,“正是我非你不可的缘故。”

天窗有一丝微光漫入,长长的彩色蜈蚣状的风筝在四角的天际盘旋,夕阳沉落,风筝忽高忽低,绞着浸满霞色的流云,聚而散,散而聚,聚散两难。

“宋先生放过风筝吗。”

宋世忱思索了几秒,“两岁时,看我母亲放过。八三年的秋季,我父亲用做工的全部积蓄盘下了海城西郊的烂尾楼,那栋楼是宋氏集团的雏形,同年七月雨夜,我母亲死在惠城的涪陵路,我们三人逃出工业区在海城安家。宋幼卿出生时,宋家还挣扎在涪陵路的一座红瓦房子里,惠城是最无情的城市,它的两极分化残酷又龌龊,涪陵路的红瓦房子是底层人与垃圾场的居所,灰瓦房子才居住着有尊严的人。七十年代的涪陵路,穷生来被践踏,富生来为所欲为,我父亲生于涪陵路,可他最痛恨涪陵路,我母亲是涪陵路埋葬的,我对它记忆不深,但也痛恨它。每年我会开车去红瓦房子,在巷口的榕树下停住,盯着新一代的穷人源源不断住进我们当初住过的屋子,总有一部分可怜的虫子,即使森林长得枝繁叶茂,它们仍被时代所淘汰,所欺压。”

我诧异瞧着他,“宋先生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宋世忱笑了,“许崇文有不见天日的污点,他为保住今天的成就不得不掩盖,而宋家的过往从未刻意掩盖过,我猜许夫人有意接下我的邀请,你早晚会调查我,就像我调查你,我们调查对方一些底细易如反掌,我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