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纠正他的说法,“我的秘密不是宋先生调查的,你调查不到。是你凑巧撞破后又跟踪我得来的。”
我话锋一转,“我以为宋先生是含着金钥匙降生的,原来也尝了民间疾苦。”
我只知许柏承六岁时,许崇文的生意才步入正轨,他虽不曾因生计而举家走投无路,倒也不是一落地就衣食无忧的富贵,他母亲的娘家是小有所成的个体商户,许崇文用原配一万块的陪嫁下海做钢铁营生,赔得毛干爪净,赶上岳丈逝世,许崇文用遗产建造了万通零件厂,生产汽船和汽轮的零件,彼时的海城港口杂乱无序,船舶业闻所未闻,海上贸易也一蹶不振,许柏承刚满半岁,叱咤海城的梅尔在这世上还杳无踪迹,摆脱了岳丈管制也失了岳丈靠山的许崇文,在商场屡屡受挫却愈挫愈勇,直到扬名立万,一次又一次因贪念而家破人亡。
他是千千万万个辜负了结发之妻的丈夫之一。
男女恩怨,冤冤相报,说来不过是一方的残忍,戕害了一方的真情。
水池里清水碧波荡漾,我脸庞沉浸在水面,只剩默默无语。
宋世忱漫不经心撸起袖子,卷了两折,“夫人幼年住在教师大院,父亲是教员,母亲是主妇。”他要笑不笑,藏在眼尾几道微不可察的纹路里,“夫人还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啊。”
我睥睨他,“不像吗?”
“能言善辩像,容貌不像。”他戏谑,“夫人像演艺世家出身,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脸蛋漂亮得逼人,身材韵味也勾人。”
他一撒手,虚虚实实的尘埃从指缝遗漏,在黄昏六点半的廊檐下烟消云散,“夫人若不是倚仗天赐的好姿容,你连成为许家父子内战的棋子的机会都没有。”
我关掉水龙头渗出的细小水流,“年幼清贫,又生得贪心,二三十年间大起大落,尝过粗茶淡饭,吃过百万珍馐,向往着锦绣岁月,所以得到后分外看重自己的所属。即便不是完完全全得到,是见不得人的得到,或者是自以为是的得到,也不甘心就此罢手,若从无得到,谁会痴心妄想,若得到了,管它是得到几分,我拿不下十成十,其他女人连十成一也休想。她比我得到的还多,我就会发疯。如今要宋先生回归红瓦房子,从万花丛中过到后半辈子只睡一个女人,从挥金如土到捉襟见肘,你肯吗?”
宋世忱的语气耐人寻味,“挥金如土会变成捉襟见肘,有才能之人也可从捉襟见肘再熬成挥金如土,日子是自己挣来的。倒是睡一个女人那样看是怎样的女人,值不值得我睡不腻。有的女人烈,烈得夺目,可睡过就索然无味,男人在视觉上很单一,她既然比寻常女人都烈,睡的滋味也要与众不同,可炮架子一扛不就那回事吗,该大的大点,该豁得出的豁得出,在阅女成山的男人眼里还能翻出花吗,只会更快的令男人食如鸡肋。有的女人乍一看不烈,无邪又天真,在人前装贤良卖弄端庄,宽衣解带后却风骚狐媚,练就了勾魂的手段,你当她纯情绝伦,她却是洞里最早修成的妖精,这样的女人,我睡一辈子也不错。”
我奚落他,“宋先生不愧是海城二代圈力捧的风流靶子。”
宋世忱摸出一支烟,衔在嘴角,略低头,就着火苗大口抽,“别的我不自诩,挑拣女人的品种,我比果农挑拣水果还内行。”
“那是。果农手把手种植,果瓤什么德行,他也得切开才知道,宋先生胯顶胯的,女人里头什么弯弯绕绕的你怎能没谱呢。”
宋世忱鼻孔喷出一簇雾霭,雾不成团,却丝丝缕缕,熏燎在他面部,道不尽的诱人。
像春潮一般在无声无息间虏获了人心的男子。
男人要浓得好。
女人浓了也更让男人魂牵梦萦。
浓是两性欢好永葆情致的催化剂。
就像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