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彪也去?”
“他不去,主流的筵席,不给他请柬,主办方怕得罪了他,给了他请柬,他自己也识趣。”
我将膏体旋回壳子里,“傅彪真讨厌。”
许崇文拉开衣柜,取出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他撂在木桌,“你换上。”他背对着我,“海城有一部分商贾到场,有一些你认得,有一些你不认得,你只管跟着我。交际场的敷衍客套你信手拈来,我很放心。”
我上前拆开,凝视着许崇文准备的红裙,是新款的酒会礼服,红得灼烈,却不刺目,像花期晚时盛开的玫瑰,浓郁的锈红调。
我脱下长裙,试了试礼服尺寸,十分合身,我瞧着许崇文后脑勺,他刚染了发,发茬黑亮服帖,许崇文虽然快七十岁了,头发却浓密,许柏承的发量也厚重,血缘基因这东西,一脉相承是奇妙,“你早知有酒席吗?不提前支会我。喏”我抠着颧骨的痘痘抱怨他,“这两日甜食吃得多,肤质都差劲,你早些支会我要出席场面,我就戒掉了,这颗痘又红又大,粉扑都盖不住。”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止,许崇文才转过身,他走近两步,余光扫过被我夸大其词的小痘痘,“芝麻粒大,他们还趴上去看吗。你啊,馋嘴的毛病戒不掉,我提前一年支会你,你照样不改。”
我嘟囔着抻平礼服的下摆,“你骂我,能长命百岁吗。”
许崇文替我整理反转的肩带,“能让你长记性。”
我拉住他袖子,“我不在乎长不长记性,你能长命百岁,许家就长盛不衰,我这个许夫人也能富贵无忧,这是我在乎的。”
他看着我,“倘若是柏承继承,许家说不准更昌盛。”
我面不改色,“名义上柏承是我继子,你是我丈夫,妻子指望丈夫是明智的,指望阴晴不定,心术莫测的继子,是不明智的。丈夫不善待妻子,会遭舆论的谴责,声誉尽失。你一则真心怜悯我,二则受制于众目睽睽,我依赖你的爱护,是最安稳的。”
许崇文笑着说,“不沉溺于儿女情长了吗。”
“你教导我,诱惑男人主动来征服我,诱惑男人对自己欲罢不能,比无底线的服从于男人,摆出离不开男人的姿态,更能被男人高看,被男人珍惜。”
他将我脸颊的碎发抿到耳背,“轻而易举收入囊中的猎物,必然不敌费尽心思俘虏的猎物令猎手上心。对普通男人会适得其反,助长他得到后加倍糟蹋你发泄的气焰,因为普通男人的格局狭隘,眼界低劣。对高层次的男人,狩猎法则是永恒的两性真谛,狩猎的过程越有意思,越保你无虞。”
我笑了笑,“崇文,我都记住了。”
黄昏五点钟我们抵达白鹤楼,车泊在酒楼的门外,我挽着许崇文从车厢下来,走进金碧辉煌的宴厅,白鹤楼和海城的万山酒楼齐名,堪称省内最顶级的皇家御宴,在此设宴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装潢也分为奢华。许崇文在这群商贾中资历最高,身价也最丰厚,故而众多宾客便朝他扑来巴结奉承,我应付了一通,笑得脸发僵,等到他同又一拨赶来的宾客闲谈的工夫,我偷溜到餐品区品尝着牛排和糕点,顺便观望宴厅内的布局陈设,我吃得兴致正浓,忽然门口响起嘈杂的动静,我注意力一霎被吸引,聚集在尽头的宾客无论身份多么贵重,无论是男是女,纷纷朝两侧避让,挪出一条空道,这副阵仗我瞬间涌出不详的预感,立马踮起脚跟张望,在一队浩浩荡荡的保镖簇拥下,宋世忱从正门的红毯上走来,他身上的明黄色西装在灯火通明的大堂内熠熠生辉,形容不出的姿容绝伦,风华逼人。
他头顶是长明灯。
四周觥筹更迭,衣香鬓影。
他是他,景是景。
恍若同一纬度里,湖底的一轮月,桥头的一帘风。
风马牛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