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承不过是血肉之躯。
因此许崇文教我拴住他,教我虏获他,教我怎样用女性独特的手腕迷住他,教我脱胎换骨,教我清醒学坏,教我放肆背叛,教我跳出被他牵制,被他迷住的牢笼。
或许在某一时刻,许崇文考虑过平分春色。
一如他对我所言。
权力与金钱集中到任何一人,那个人必会倚仗所得,连根拔除另一人。平分是最保险的。
可谁甘心平分。
许柏承吗。
他半生筹谋,机关算尽,不惜葬送我的余生,不惜押注自己的婚姻,投诚到梅尔对峙的阵营宋氏,只为先发制人,逼宫许崇文无路可走。他不愿做继承人,不愿活在许崇文的光环下,他要许崇文在一无所有中忏悔,他要铲除许崇文创立梅尔的过往,他企图掏空梅尔,生吞活剥掉壳子,再填上自己的躯体李代桃僵,他连这一丝名望都夺,许崇文也预感到他早就反目了。
许柏承谋算大局,试图把许崇文化作一粒灰烬,被他踩在脚下,从海城杰出商人的丰碑上擦去,许崇文穷其一生为名利,许柏承就将他最珍视的毁于一旦。作为报复和惩罚。许柏承也谋算细节,他牢牢把控许崇文的动向,明里暗里,许崇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不允许纰漏致使自己功亏一篑。他没有怀疑许崇文会搜查幼子,他怀疑幼子会现身投靠许崇文。
许家的财富,是何等的诱人。
满心是畸形仇视的他,眼中的幼子也一定是畸形而扭曲的。他怎会容忍仇视的发酵和驻扎。如若许柏承发现许崇文急不可耐在搜查私生子的线索,他的杀机会即刻爆发,这象征着他独吞的野心要一败涂地,谋算来谋算去,扼在手心的版图岂容他人坐享其成。
沈怀南吗。
他半生隐忍,背负巨大的秘密苟且,亲眼所见母亲饱受折辱,犹如一根浮萍,被高高在上的许夫人围剿欺凌,他母亲与许夫人又有什么分别,都依靠着一个叫许崇文的男人。
许柏承名正言顺,他不见天日。
许夫人高贵,他生母低贱。
他这口气,憋了三十年。
世人常说,数十年如白驹过隙,可数十年的光景,风霜雨露又熬枯了多少春花秋月。
平分在他们的概念里,是不公平的。
他们互斥到极点。
甚至对于赐予他们资本的许崇文,都满腹怨气。他们认定那无关爱,是救赎。
父亲和丈夫的救赎而已。
我深吸气,“幼子是子,柏承也是子,你亏欠幼子,可原配弥留之际疯癫痴傻,她的憔悴崩溃何尝不是一柄利刃,刺在长子的心头。”
“林姝。”许崇文沉声制止我,“你忘了身份了。”
我仓促中断。
他合住书本,用力按摩着太阳穴,“我说过,柏承也在找他。我不找,不意味着柏承作罢,他找到,会拿出兄长的度量容留他善待他吗。不如我找到,起码保幼子一命。”
是了。
许柏承晓得幼子存活于世。
除非许崇文把整个梅尔都交付他继承,且立下遗嘱,永不变更,否则许柏承不会遗留后患。
有些苦战,一触即发,却又不可避免。
“好了。”许崇文撇掉老花镜,平躺在床上,“我休息了。”
我俯身掖了掖被角,“我在隔壁客房,你喝水或不舒坦,喊我就行。”
许崇文一言不发。
我小心翼翼关上灯,从卧室退出。
看来这档子事,许崇文的主意已定,绝非我三言两语阐明利害能阻拦的。我迟迟攻不下沈怀南,实在不敢让他浮出水面,他过河拆桥,麻烦是我自己兜着,许柏承那关我就过不去了。沈怀南时而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