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竖起一指压在唇间,比划嘘的手势,侍者急忙噤声。
我聚精会神望向那扇屏风,进门的是一名男子,步伐沉稳且落脚极轻,他扶在屏风木框上的手腕挽起半截衣袖,衬衫整洁胜雪,连一粒尘埃都无,露出的琥珀色袖扣也精致得无与伦比。
他将公文包交给随行的李秘书,示意他门外候着,又重新合拢了屏风。
“宋叔,我来迟了。”
宋铂章方才对许柏承坑害自己的质疑此刻收敛得荡然无存,他很是亲昵招呼,“柏承,快坐。”
许柏承视线掠过座位上的沈怀南,后者也恰好搁置了杯子扭头。他们四目相视,一站一坐,谁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许柏承嘴角客套的笑容一收,旋即又扬起弧度,“沈律师。”
沈怀南站起,微微颔首,“许总。”他伸出手,“久仰。”
虽然为宋铂章的缘故他们都半只脚踏入了宋氏集团,同一屋檐下难免有狭路相逢时,可沈怀南刻意疏离,许柏承又一度醉心于争权夺势,碰面的机会属实少之又少。
许柏承握住他伸来的右手,“同仰沈律师,幸会。”
两人都未穿正式的制服,亦不曾西装革履,可轩昂勃发的风度半分不减,许柏承使用了发蜡定型,梳理得油亮规整,他发质乌黑又坚硬,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英气绰约。沈怀南的身姿挺拔,挺拔中带着极好相处的温润,他们个头相近,同样的玉树临风,并排伫立时,连那壶香茶都寡然失味。
可我窥伺到许柏承眼底的暗流涌动。
宋氏和萨普这笔交易功亏一篑,导致宋铂章对许柏承产生防范,暂时表面和平,不至一拍两散,只是和平的背后戒心已生。宋铂章既不排除许柏承是代替梅尔出征的棋子,也不排除萨普毁约许柏承事先的确不知情,他的按兵不动是考虑到两方在名利之余又牵扯了宋幼卿,许柏承这一招无异于蛇打七寸,宋幼卿爱自己的未婚夫爱得如痴如醉,不惜任何缠住他,在她情感最浓烈的节骨眼上,宋铂章身为父亲,多多少少会在意自己的女儿。
许柏承在一旁不紧不慢饮茶,偶尔宋铂章主动闲言三两句,他也不搭腔,对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似乎提不起兴味。
沈怀南喝完杯中冷却的茶水后,他提出告辞,起身的同时,始终一言不发的许柏承忽然开口,“沈律师,留步。”
他出口的五个字,令沈怀南脊背一僵,随即转身,“许总,有事吗。”
许柏承将翘起的一条腿放下,他若有所思转动着杯盏,“沈律师的律政生涯,有多少年。”
沈怀南神色认真,“十一年。”
许柏承刀子般锋利的目光凝视他,“期间没有从事第二职业吗。”
沈怀南不疾不徐否认,“许总玩笑。盛文的生意尚可,我没这个必要。”
许柏承指节落下的频率时急时缓,就那么懒散得叩击桌沿,让人摸不着头脑,也猜不准心思,“我对沈律师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许柏承笑意深浓,沈怀南也工于演戏,他们的交锋未见弩张,平静又温和。
一缕阳光从琉璃瓦射入,在迷幻的光束深处,沈怀南眉间清隽,波澜不惊,“有吗。”
许柏承举着茶杯,慢条斯理在鼻下嗅着,“我有一位朋友。确切说,是一通电话之缘的陌生人。”
沈怀南摩挲着公文包的拉链,许柏承眼眸流连在这些微不可察的细节上,眯着眼不语。
024
沈怀南与许柏承的演技都精湛卓绝,他们的交锋是最诡谲莫测的一种,一方滴水不漏,没有丝毫致命的把柄,是洁身自好的钻石沈老五。一方在另一方的面前形同赤裸,被掌握了所有的底细和不堪过往,可没有谁敢揭发他,他塑造的舆论是无懈可击的,他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