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指,是一栋砖红色的古韵小楼,“一楼。”
我和阿季分道扬镳,他挤进一辆公交车,我走入茶楼。大堂一侧恭候客人的侍者迎上前,“女士,您贵姓。”
我答复,“姓林。”
他回忆了一秒,“您有预约吗。”
我莞尔,“不接待临时起意,要喝杯茶的客人吗?”
他笑,“当然接待,您随我来。”
侍者在前面带路,我一路尾随一路观望,绕过大堂从一扇半圆形的拱门往后院去,墙围子里有曼妙的管弦乐和丝竹声,越深入越清晰,我好奇,“是剧场还是戏院?”
他回头打量我,“林女士眼生,您是初次光顾?”
我应了声,“以前是从未来过。”
“新月茶楼是五六十年代的茶馆改建的。您瞧”我循着他指的方向,“那里是弃用的戏台,我们老板保留了原汁原味,海城的茶楼论起老茶馆风格就我们一家,所以生意兴旺。”
我恍然,“是不错。你们茶楼有什么常客吗。”
他言语很自豪,“那可多了,七八成的显赫商贵,都是我们茶坊的座上宾。”
我心不在焉点头,“茶水要是好喝,我也常光顾。”
我迈上台阶,观察着四周,这间茶楼的装潢倒别有情调,露天的房顶嵌了弧形的琉璃瓦,琉璃近乎透明,薄薄的雾气附着在上面,遮住了几万英尺外厚重的云端,太阳和树影。一间间四四方方的简约包厢用屏风隔开,山水屏风隔开的雅间要大一点,仕女屏风隔开的雅间则小一点,络绎不绝的客人聚在一处尤为喧哗,若能静下心饮茶,透过通风的小窗口还可隐约听见邻座谈话,氛围是相当好的。
我踮着脚到处搜索,在距离六七个隔断的西南角,发现了观赏侍者煮茶的宋铂章,他嘴唇阖动,像在说什么,而他面前的男人颇为沉默,白皙修长的手专注淘洗茶具。
男人穿着浅色的条纹衬衫,深灰的纯棉长裤,脚上一双纤尘不染的白皮鞋,在茶雾缭绕的包厢内显得干净又清爽。
放眼望去,人潮连绵,沈怀南是最惹人瞩目的那一个男子。
他的眼睛充满了吸引力。
他不必看着谁,他只需漫不经心的一掠,跌进了谁的心里,再久旱,再死寂,也瞬间下了一场雨。
他的眼睛太过温柔。
是无孔不入的温柔。
我告诉侍者,“我喜欢那间。”
侍者说,“那间三点有预定。”
“我小坐就走。”
他引着我抵达宋铂章左侧的雅间,厢里的侍者煮成了红茶,过滤后倒满,退去屏风后面,我小声说,“我喝他那种茶。”
侍者抻脖子看,“普洱吗?”
“普洱加糖。”
他撩开屏风上的竹帘,叮嘱泡茶师,“一壶普洱茶,二两桂花糖。”
宋铂章坐在椅子上感慨,“怀南。不瞒你说,萨普临阵毁约,转投梅尔的阵营,我很懊恼。半年来宋氏连主营的领域都搁浅了,我一心要吞下海航贸易这块肉,和许崇文一较高低。这档子意外打得我措手不及,我为此还怪罪柏承,萨普的负责人付辟生,是他昔年留学的同窗,这层情谊我极其看重,能借用关系拿下出厂价,宋氏节省千万不止,更要紧是封堵了梅尔的后路,我从萨普进口的材料只要运作在生产线,足以承包附近沿江省市的所有船舶投入,梅尔的市场会短期内大幅度缩小。结果不仅算盘不响,我投入的资金也都打了水漂。”
沈怀南拎着茶壶,添在喝下的半盏里,“梅尔在海运业的根基轻易是撬不动的,承诺您取而代之梅尔,本就是戏谈。许崇文最近斗志减退,起因是移交了部分权力给自己的夫人,他并未退出商界舞台,您蚕食这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