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概也到了否极泰来的时候了,落入西州至今,除了病痛,倒也没有再遇什么危机。
西州气候过干过冷,确实不适宜养伤,但对于此刻的招秀来说,确实是避难的绝佳之地。
简锐意辟出这条路,本来是想跟魏盈君作个了断的,却不防最终成了她的后路。
不说瀚海城是千极教腹地,即便是天元山大师兄的颜面,在这里都不大好使,就说一码归一码,姬胜雪要杀她,却也不是要抹消她在东域的一切痕迹……说到底,他要杀她的缘由,也不是什么正理。
招秀不知道姬胜雪会不会追到西州来,他要不信她已死,执着追寻她“尸身”的下落,那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她有无数的忧心,无数的牵挂,但是当下的浑噩又自动排斥掉所有外在纷扰。
她自顾不暇。
招秀睡了好几日或许不止是几日,离她初至西州至少已是经旬只是她脑子记不住事,也失却了确切的时间概念。
直到那日醒来,看到塌边捏着她手腕的人。
席殊风尘仆仆,灰色的兜帽外袍半褪,松松垮垮搭在臂弯,显出颀长轩举的身姿,乌发束得不齐整,散出丝缕来软软垂落侧颊肩头,有种不修边幅的随意,只眉眼清隽,一如往昔。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她喃喃道。
358|旧账
“怎么个样子?”
席殊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到她脸上。
说不出有什么意味,但就是叫人心间一凛。
“太脏?”他语调缓慢,没有起伏波动,但依然叫招秀直觉他情绪不虞,“西州风沙确实是大。”
他也没想着要她应声,很快就收回视线,放下把脉的手直起身,捏住背后宽大的斗篷褪下,挟在手中往后一递站在不远处噤若寒蝉的两个人见状,小雨迈了一步,躬身捧住他的衣物再后退。
明明姿容绝顶极有美感的一个人,却总是叫人忍不住发憷。
大概年长者经岁月沉淀的知识、阅历、眼界、城府……都是有分量的东西,即便一个眼神都能叫人感觉到压力。
他随手振了振衣摆,抖落些许几不可见的尘灰。
暗灰衣衫,绣饰墨竹纹路,眉眼清雅舒展,身姿萧疏轩举,招秀看着他拨开头发,将散落的发丝拢到同一侧,半披的乌发迤逦垂下,西州的干冷似乎并未过多沾染他身,依然叫他现出如雨后远山般的清隽秀颀。
游离的视线慢慢凝聚,再见席殊这般面貌,还是不免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就这么施施然坐到榻沿上,重新拈起她的手腕,便又是惯来的气定神闲,优雅从容。
“或者这话该问你,”席殊一边把脉一边回道,“才多少时日,搞成这幅模样。”
心间五味杂陈,她慢慢地扯了扯嘴角:“我这是幸事。”
她居然在笑:“不是谁都能捡回一条命的……”
席殊道:“笑着比哭难看。”
就算他这么说,招秀也没收笑。
只是为了避免眼眶里有泪会溢出来,她要多眨眨眼睛,将眼珠前的润湿之意化散掉。
“至少还能笑出来。”她说。
席殊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头俯视她。
她的神色安谧,似乎看不出来什么异样,顶多是因为气虚而显得过分苍白,无所血色,睫毛翕动间,也叫人看不到那眸底是否有深沉的哀恸。
一盏美人灯,灯光飘摇,随时会熄,偏又顽抗。
他并不确切知晓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但就一个小颖已经够击垮她了虽说再来一次,他也不会顺从秋苑主之愿,离开南疆去救小颖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小颖对她的意义。
他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