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每一次说“无妨”,都是在燃烧莲心。

每一次为他试毒,都是在剜自己的命。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沈清辞被铁链锁在玉台上。

千万只毒虫钻进她血管的模样。

那时她该有多疼?

比当初为他挡下毒箭时还疼吗?

就在这时,有弟子闯进来。

“宗主!在北狄冰潭发现了...”

段淮安猛地攥紧残页,纸张边缘在他掌心裂开细纹。

弟子被宗主陡然猩红的眼睛吓住,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说下去。”

“发现...发现一具女尸...”

烛台轰然倒地。

顷刻间,段淮安已经冲出房间。

12

他跪在冰潭边,看着面前那具覆着白布的尸身。

“不是她。”

他突然轻笑出声,手指抚过尸体腕间。

那里没有沈清辞为试毒留下的月牙形疤痕。

“阿辞的左腕有道疤,是替我试药时留下的...”

话音戛然而止。

段淮安像是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在他的回忆中,沈清辞每次试毒后,都会笑着对他说“无妨”。

以至于他从未细究过,为何百毒不侵的毒宗圣女。

脸色会日渐苍白。

段淮安突然呕出一口血。

“宗主!”

弟子们惊慌失措地围上来。

段淮安却笑了。

他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角沁出泪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亲手...把她...”

哭声淹没了未尽的话语。

当夜,清霄宗弟子们看见他们的宗主在沈清辞的院前跪了整整一宿。

有人听见他反反复复念叨着“我错了”。

也有人看见他对着虚空伸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不存在的幻影。

段淮安跪在沈清辞的院门前,指尖深深抠进泥土里。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记忆,此刻如同毒蛇般撕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起沈清辞曾苦笑着问他:

“若我说,我如今的身子,根本撑不到那天了呢?”

彼时他从未想过,这竟是真的。

她竟然真的会离开他。

守夜弟子撑着伞欲言又止。

“宗主...雨大了,您...”

段淮安恍若未闻。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混着泪砸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更久远的事。

沈清辞踩着铁蒺藜跳舞,鲜血落在地上宛若红梅。

他不是没有看见。

只不过那时他是如何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