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声、交谈声、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喧嚣浮躁。

许思抒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一副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左脸颊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红肿若隐若现。

何以桉沉默地拉着两个大号行李箱,已经办妥了所有登机手续,将护照和登机牌递给她。

“都好了。”他声音平静。

许思抒接过,指尖有些发凉。

广播里开始催促飞往洛杉矶的旅客登机。

许思抒牵起宋幼琪的手,最后一次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回望这座她曾爱过也痛过的城市天空。

灰蒙蒙的,依旧是春日挥之不去的阴雨。

就在她转身准备走向登机口的那一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美国那边的医院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手机屏幕亮起,画面抖了两下才稳定下来。

宋幼琪缩在病床上,小小一团,头发有些乱,被护士轻轻拍着肩膀叫醒。

她睁开眼睛,迷糊地看了一圈,然后看到许思抒的脸时,突然笑了出来,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妈妈!”

许思抒的喉咙一下哽住,只能努力地扬起嘴角:“宝贝乖,我们马上就能见面啦。”

她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自己就会控制不住。

视频那头传来护士的声音:“幼琪问爸爸什么时候来看她,要不要接电话?”

这一句扎进心口,她指尖都僵硬了几秒,不敢直视镜头,只好低声道歉。

“爸爸最近工作太忙,让宝宝先安心治病,好吗?等你身体好了,他一定来看你。”

宋幼琪也没追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把毛绒兔子抱紧了些。

从小到大,她的玩偶总是坏的坏,不见的不见。

但只有这只兔子一直陪在她身边,是她最喜欢的玩偶。

因为这是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宋幼琪朝屏幕挥了挥手:“妈妈,早点来哦。”

通话结束后,机场广播还在催促登机。

许思抒把手机放回包里,一只手捂住额头深呼吸。

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就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摘掉棒球帽,从行李箱翻出制服外套,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一番,重新塞进了最底层。

这身衣服陪她度过无数风暴云海,如今彻底告别。

“叮”

手机提示音传来,她拿起手机一看,辞职申请已经审批通过。

“走吧。”何以桉帮她提上行李:“美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飞机滑行准备起飞。

大雨砸在舷窗上噼啪作响。

城市一点点被甩到身后,从高空俯瞰,只有一片灰色天际线。

回望这十多年像是过了一生一样漫长,可又像她的一场飞行,起承转合到结束,不过寥寥几个航点而已。

她深爱过宋言生,又或许为他喜怒哀乐的那段时光才会让她觉得她不是只会飞行的机器。

安全带扣好的瞬间,她闭上眼睛靠坐椅背,有那么一刻觉得整个人都空了下来。

星驰航空女副机长这个身份从此留在过去。

飞机穿过厚重云层时,整个世界只剩引擎轰鸣和陌生旅客断断续续的话语声。

耳边广播播报平安高度,每个人都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归途。

而属于她的新生活,刚刚开始。

同一时间,机场停车场出口处。

一辆黑色宾利静静停泊在那里,引擎熄灭了很久,仿佛早已融入这片湿冷的雨幕。

宋言生坐在驾驶座上,手死死扣着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