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田按刀向前,稟告道:「王爺,經手之人已被拿下,可要就地處置?」

「先扣著。」

聞人藺慢悠悠看向百官前列的趙嫣,輕笑一聲,眸色漸濃。

這是小殿下的局,先看她會如何應付。

若她連這點伎倆也看不穿,他再出手善後不遲。到時候定要將她拎回東宮,好生懲罰教導一番。

迎冬流程繁瑣,趙嫣手捧祝帛登祭壇一側,被風吹得腦仁疼。

燃爐之後,天子望燎,而趙嫣親手將祝帛奉入燔柴爐中燃燒,執香三拜,方退至一旁。

眾臣隨之叩拜,爐中火焰刮雜,燔柴爐完好無損。

有驚無險。

隨後啟程回宮,折騰了半天,儀仗隨行的眾人皆有些疲乏,歸程的隊伍明顯緩慢了許多。

趙嫣又困又餓,又不敢放鬆警惕,便抓了一把果乾嚼著吃提神。車行至一半,忽聞隊列前方傳來一陣騷亂。

輅車猝然停下,趙嫣險些被果乾嗆著,憋著咳灌了一杯茶才堪堪緩過來,問道:「出何事了?」

禁衛來回奔走安撫,東宮衛亦是齊刷刷戒嚴。孤星探路過來,回道:「前方有人伏擊行刺,已被肅王的人拿下。」

趙嫣點了點頭。

這是回宮的必經之路,回了宮就再無機會,若她是刺客,也會在此設伏。

剩下的路果然暢通無阻,再無波瀾。

迎冬郊祀的隊伍由皇城北門而入,因夜間國宴盛大,故為男女分席:皇帝領百官宗親於永麟殿暖酒設宴,而皇后領后妃命婦於棲鳳閣宴飲。

按禮,太子應先去棲鳳閣拜見皇后,再更衣前往永麟殿撫恤眾臣。

輅車停在北苑門下,禁軍往來巡視,趙嫣這才徹底鬆開緊握的手指,仿佛曆了場劫般,徐徐呼出一口白氣。

接下來,就看聞人藺能從燔柴爐和刺殺者身上審出點什麼線索來了。

「回了宮,殿下終於可以鬆口氣了。」流螢扶她下車,亦是如釋重負。

天邊暮靄沉沉,

而此時,永麟殿後的曲波池旁,寧陽侯魏琰獨自負手而立,一襲月白錦袍凌風而動。

「侯爺是下不了手嗎?今日已失敗兩次,不能再失手了。」

一名道士打扮的年輕男子道:「若顧及血脈親情,小人可代勞。」

「我雖不舍,卻也並非不顧大局之人。」

魏琰溫聲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①危機過後,人總是容易放鬆警惕。」

「侯爺的意思是還有後手?」

「太子於棲鳳閣拜見皇后,酉正乘轎前往永麟殿,途中會經過一條夾道。因在宮中,太子身邊除了宮人隨行外,不能帶侍衛。」

道士立即明白:「侯爺真正的目標是在此處,在所有人都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動手?可夾道兩邊皆是高牆,即便用箭,也無法保證萬無一失。」

「普通的箭威力太小,自然不行。」

魏琰平靜道,「但若換成『祝融』,則只需一禁衛,一火箭。」

「祝融」為仙師煉丹偶得,雞蛋大小一枚銅丸,中空內置火藥,被火點燃後可爆出巨大衝力,以至於能炸毀丹爐。

一座轎輦,牢固程度豈能和丹爐相比?

將銅丸綁在塗有硝油的重箭之上,即便只有一人站在數十丈開外,也能輕鬆完成刺殺……且根本不會留給對方任何一絲反應的餘地,即便侍從近在咫尺也無力回天。

道士不由大喜過望,豎掌行禮道:「小人靜候侯爺佳音。」

魏琰卻並無多少喜色,夕陽在他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哀傷。

明明已經給東宮一個完美的交代了,只要太子不繼續鑽牛角,就能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