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骨節硬朗,指腹略有薄繭,與其說是服侍,倒更像是不輕不重的懲罰。

直至趙嫣纖白細嫩的手掌被洗得泛起了淡淡的緋紅,聞人藺才大發慈悲地放過她,取來棉布為她擦拭。

這隻手,是怎麼不如他意了嗎?

趙嫣實在不明白,忍著手掌的酥麻與微痛輕聲試探:「肅王在生氣?可是因為孤昨夜斬殺趙元煜,惹肅王心煩了?」

除了手上沾過仇人的鮮血,趙嫣一時想不出還有什麼髒汙讓聞人藺如此介懷。

聞人藺瞥了眼地上的捲軸,低笑道:「本王煩了有甚要緊,殿下左右還有別的胸膛可以依靠。」

看似平淡無常的語調,聽起來有些陰惻惻的味道。

趙嫣真思索這奇怪之感從何而來,就驚覺指尖一痛!

她忍不住「啊」了聲,兀然睜目,只見聞人藺低頭叼著她的尾指捲入唇間,牙關輕輕一合……趙嫣一顫,寒意立刻從指尖爬上頭皮。

聞人藺見她呆呆愣愣沒了主意,眼底這才化開些許淺淡的笑,抿了抿那節指尖,終是沒捨得下重嘴咬。

「此事到趙元煜打止。本王說過,這是最後的讓步。」

他捏了捏那根骨節纖細的尾指,不輕不重道,「若殿下再做什麼不該做之事,碰什麼不該碰的髒東西,本王在這不老實的指節內側刺一個印記,再用鏈子將手緊緊縛起來。」

趙嫣怔怔看著聞人藺丟了棉帕離去,半晌反應過來:他說的「碰不該碰的髒東西」……

莫不是知道柳白微拉她的手摸胸膛了吧?

就像看見自己養的小貓,去蹭了別人的手掌?

這人是在房梁上安了眼睛嗎!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趙嫣蹲身將捲軸拾起貼上胸膛,心有餘悸。

可是,她如何甘心就此罷手呢?:,,.

第44章第44章心悸

仇醉逃了。

沒人知曉仇醉是如何在守衛的嚴密監察之下,從無人知曉的陰森密牢裡逃出去的。據說等到蔡田發現時,牢中只餘兩截從脆弱接口處斷裂的鐵索。

是聞人藺刻意放走的嗎?趙嫣陷入沉思。

兩日後,趙元煜的屍首被押送回城。

據說雍王去大理寺認領的時候,趙元煜的屍首已被野獸啃咬得不成樣子,除了一張臉勉強可辨認身份,幾乎未有全屍。

肅王對皇帝做出的解釋是,雍王世子犯下重罪潛逃,於途中墜崖身亡,屍首遭野獸齧咬損壞。

只有趙嫣知道趙元煜是怎麼死的。

倒不是聞人藺為她開脫遮掩,而是父皇一向重用神光教愚民,必然不會將真相公之於眾,打自己的臉。唯有將罪責坐實在趙元煜身上,方能穩住局面。

趙嫣料到必是這樣的結局。當朝廷不可信之時,便只能寄希望於私刑,她從不後悔親自讓趙元煜償命。

山間雨霧綿綿,趙嫣記事以來的第一場病也大好了。

她捏著小指坐在半開的窗邊透氣,那兒仿佛還殘留著被聞人藺齧咬警告的酥痛痕跡。

孤星立於外間,盡職盡責地匯報導:「肅王尚在宮中處理雍王世子一案的後續事宜,暫未露面。」

這倒是個好機會。

趙嫣捻著小指的手一頓,微蹙的眉頭慢慢舒展,起身道:「將柳白……柳姬請來,孤要與他回一趟京城。」

趙嫣先按照孤星呈上的地址,去了一趟外城東門下程寄行的家。

青苔密布的小徑深處,磚牆頹圮,一座蓋著葦席遮雨的破敗小院隱約可見。

「程寄行乃真正的寒門子,其父早亡,唯有寡母靠漿洗衣物供他讀書科考。」

小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柳白微腳傷還未好